段渊侧过身,单手垫着脑袋,轻道:“我们聊聊?”
黑暗中,低沉的声线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更为拨人。
可在陆斯扬耳里,那声音就像那只身审判席上的锤子,一声一声落在他的耳膜上。
嘲笑他的滑稽、控诉他的罪状。
厚厚的被子里没有动静,段渊伸手拍了拍他,肃声道:“我知道你没睡着。”
那团被子还是没动,段渊把缩在被子里的人拉出来。
陆斯扬挣扎,无意间被子一掀,段渊意外摸到一手冰冷的眼泪,贴着滚烫的面颊。
段渊愣住:“你……”
陆斯扬最要面子,无论心里如何个千疮百孔,表面都得光鲜亮丽,张扬傲人。
而此刻,他蜷缩着,以这样狼狈示弱、滑稽可笑的姿态,呈现在他心里最在意那个人面前。
陆斯扬瞪大眼睛,索性一动未动,就着这个小孩子弯腰抱住膝盖的姿势,冷冷地勾了勾唇,双目放空:“你骂吧。”
段渊觉得心里有一小块地方以一种决绝且不可逆的方式碎裂开来,就像他和陆斯扬之间结成的不可名状的羁绊,也在沿着一条不可见的裂缝越开越大。
随即心底涌上一阵密密麻麻的痛,针一样大小,细腻又精准,再被一大片苦潮涌盖,喘不上气来。
段渊想,陆斯扬是真的狡猾,每次都知道他最痛的地方在哪里,折磨自己,再痛到他身上。
在许多事情上,即便看上去先错的是陆斯扬。
他也没有办法不偏袒,不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