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并不是所有族外人都能承受种子入体时的痛苦,始祖树好心赐种,但是让一对鸳鸯阴阳两隔的事也时有发生,种子在树上的位置越高,能力越强,越难以被族外之人接受。而始祖藤赐予尹陆离的正是生在最高位的直系种。
细小的根系沿着血液流动的方向,侵占着尹陆离体中每一根极其细微的毛细血管。浑身被直系种入侵的感觉,痛得尹陆离翻来覆去,好比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歇斯底里地扭曲着身体。
“啊——”这种感觉比剑刃捅入丹田时还要痛。尹陆离撕心裂肺地叫着,脸上的图腾退了又长,长了又退,反反复复几次后,因疼痛冒出的汗液浸透了他的衣衫。
“陆离,坚持住。”沈逐云也为他牵肠挂肚着,尝试用自己的治愈之力为他抵消一些痛苦。
“疼——大师叔,好疼——”他狠狠地抓住了身边的石块,终而将石块捏成了碎屑。
直系种的根系在尹陆离的身体中开疆拓土,突然找到了一颗有缺陷,且被沈逐云压制着,根系尚未遍布全身经脉的种子。显然,直系种不愿意和一颗残缺的同类共同寄宿一副身躯里,便直接将残缺的种子击碎,自己彻底“霸占”这副身躯。
也亏得残缺种在尹陆离的部分经脉中生存过一段时日,才能让直系种沿着原来的痕迹进入,不似方才那么霸道。
所以,到演化的后半个过程,痛楚稍微减轻了一些,但尹陆离还是无法动弹。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颗种子不放他去死,没了沈延年,让他像一具行尸走肉似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直系种寄生完毕,尹陆离的身体骤然长出了无数根黑色的藤蔓,一下子在地上铺散开来,为这片被宿主折腾得了无生气的土地增添了一点生机。
尹陆离奄奄一息地喘着气,再一次看向身边已经没了气息的沈延年,身体的痛还没消下去,心又开始作痛。
就在他心痛的一瞬间,空气中散发出一阵青涩、带着隐隐乳香的气息。尹陆离对这种味道并不觉得陌生,每次泡热水澡的时间长了,他的皮肤上就会有这种味道,不管用何种香料冲洗都冲洗不掉。现在这种气味更加浓郁了。
紧接着,他看到一条藤蔓从自己手腕的肌肤上长了出来,弯成一个圆润的弧度,芽尖正对着他的面庞。慢慢的,一颗小小的花苞从芽尖抽了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
在花苞生长的时候,尹陆离觉得背部的皮肤好疼,生生被撕裂一般的疼。
待花苞长得饱满挺翘,它又慢慢地开了花,开成了一朵洁白胜雪的金边芍药。
“陆离,开花了,你的种子开花了!”沈逐云饶是欣喜地道。
但是尹陆离兴致缺缺,无心去赏眼前开得正艳的花。他缓缓别开了头,不光不离已死的沈延年。
金边芍药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用花瓣蹭了蹭主人的面庞,然而还是没能引起注意。他像一个摸索大人心思的孩子,顺着尹陆离的目光看去,转而用花瓣蹭了蹭沈延年已有些微凉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