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它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这里的一草一木对它来说都是巨人,它甚至还没有一片花瓣大。
它爬过茂密的草丛,见到了不少同类,还有比它大上许多的昆虫。
眼前立着一座高耸的山峰,其实它已经路过许多这样的山峰了,但这座似乎和那些都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这是一座新来的山?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这片土地上经常会出现这种奇怪的事情。它用自己的触须探了探山峰光滑的石壁,鬼使神差地迈出了足。
它听到了沙沙的声音,这道声音之于它,就如同雷鸣之于人类。但它还是继续向上爬着,旁边草尖上的露水坠下,贴着山峰的石壁直直向它砸来,它慌忙地转了个方向,躲进了一个沟壑里。
这个沟壑的存在也并不奇怪,它早就爬过太多像这样的沟壑。
有的沟壑长,有的沟壑短,长一些的大多都九曲十八弯,绕得它几乎要迷失在这片山峰上。
它爬过一段沟壑,那个形状似乎是一个“安”字。也许是个雌性,它向来分不清人类的性别。
头顶上的太阳突然消失了,这一面的山都被笼罩在了阴影里。
“爸。”挡住阳光的人类喊了这么一声。
它知道这个称呼,心里暗暗地想:原来是个雄性。
那人蹲来,把手中的花束放在了山峰前面。花束外有包装,上面的尖角在它的屁股上戳了一下,它立刻脚下一滑,整只蚂蚁都滚进了花枝中间。
似乎是一束百合,还是挺新鲜的百合。它试探地碰了碰花柄,这样想道。
接下来的话就不大在它的理解范围之内了。
“你一直说想见他,我带他来看看你。”谢然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说道。这张照片是谢梁安出车祸前照的,和后来的他不太相像。瘫痪之后谢梁安几乎没留下什么照片,仅有的几张都是谢然缠着他拍的,都不适合放到墓碑上。照片上的谢梁安眼睛弯着,嘴唇抿成了一条弧线,脸上的线条没有那么生硬凸出,甚至可以在这张脸上找到一点谢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