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7页

很多人是根本没有遗体的,有的只是一小片骨头,或者一件小的遗物,整座小山的山顶,一个巨大的坟墓便将他们完全的包裹了进去。

楚国上下对此事视为禁忌,安阳郡城更是对此讳莫如深,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逐渐淡忘了这里,只知道这座小山之上埋葬着无数的冤魂,以讹传讹之下,这里倒是越来越少有人来了。只余下一些极少数的知情者,才会在某些日子来这里祭扫。

能来这里的,在安阳郡都是身份极其特殊的。

最早的时候,有剪刀段渲,楚国大将安如海,再往后,便变成了宿迁。当年剪刀段渲在山上遍植树木和楠竹,如今十余年过去,光秃秃的小山早已经绿树荫荫,翠竹遍布了。

今天,这座人迹罕至的山顶,却奇怪地多了几个前来祭拜的人。

秦风看着面前那巨大的坟墓,眼眶有些泛红,这里头,躺着他曾经一千余名部下。当年随着他一路逃出楚国的敢死营旧部,只有六百余名。

坟墓早已经不是他们当年离开时的那个简易的土包了,而是用一块块白色的石头砌成了一座宏伟的墓室,在这个大墓的前方,有一座石头雕刻的跪着的人像。

“陛下,这墓是后来剪刀修的,我们走后,他在安如海手下的官儿越当越大,最后成了楚国西军的副将,与宿迁并列。应当是在他离开的那一年修起来的,这座雕象,也是他放在这里的。”千面将提着的食盒里的一些祭品摆放在墓前,点燃了三炷香插在坟前的石制香炉之中,看见秦风正在看着那个石头雕刻的人像,便轻声道。“他是在向昔日的兄弟们忏悔!”

秦风叹了一口气,剪刀这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活得快乐的洒透的人,心事太重,做事也是瞻前顾后,顾虑重重。当年剪刀的背叛,造成了敢死营的士兵差点死绝,要说秦风不恨他,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有时夜深人静,扪心自问的时候,秦风也不知道,如果自己与剪刀易地而处,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要父母的性命还是要兄们的性命?

这样的选择题,秦风无法做出来。

当年剪刀做了,所以他成了敢死营的罪人。但秦风相信,剪刀后来虽然官越做越大,但内心必然是极其痛苦的。他将自己雕成了石像永远的跪在了这里,而最后,在他父母亲过世之后,他更是抛下一切赶赴到了越京城外,当着一众老兄弟的面,杀死了自己。

他这一辈子,活得别扭,活得痛苦。似乎他就没有过什么快活的日子。

“千面,你还恨他吗?”秦风突然问道。

千面呆了呆,看着那座石像,半晌才苦笑着道:“陛下,我不知道。这人,这人实在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啊,我也不知道。当年小猫是想将他千刀万剐的,可在他的家里,看到他父母的惨状,听到他父母的哀求,那一刻我们却都下不去手了。后来有人告诉我,那是因为我们还有人性。”秦风指了指大墓旁边的一座小墓:“那是红儿和小猫孩子的墓,一尸两命,当年的惨景,至今思来,仍是心有余悸。”

另一侧站着的贺人屠轻叹道:“当年那事,我们虽然远在京城,但也是知晓其中一些事情的。陛下,你知道文老爷子最赞赏您哪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