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小心一点。”
很难相信,颍川浪子还能近似温柔的说话。
郭嘉撩起车帘,风裹挟着雨水扑在脸上,隔着濛濛雨雾,可以看见路被一辆正在掉头的牛车给挡住了,许都尉监狱的大门开着,一名锦衣贵公子搀扶着一位身穿囚服、长发凌乱、衣衫上血迹斑斑的老者出狱。
荀彧下车,撑开伞,替那老者遮雨。
老者步履蹒跚,颤巍巍地开口:“荀令君请留步,不必再送了。”
荀彧这才惊觉,这个明显受过拷打的老人,居然是老太尉杨彪。
安置好杨彪,杨修十分有礼貌地向荀彧道谢,并对挡住去路表达了歉意。
坐回马车上,荀彧的声音带着一丝克制的薄怒:“满伯宁(满宠)怎么能对无辜之人动刑?”
郭嘉凉凉的手指点在荀彧微蹙的眉上,轻轻将他皱着的眉心抚平。
“主公对杨彪本来没有杀意。杨彪入狱,朝野震动,听说孔融连官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去求情。文若也匆匆赶去求情。百官皆四处奔走,试着营救他,要不是满伯宁这一顿拷问,杨彪就死于威望太高、影响太大了。文若应该感谢伯宁才对。”
第二天傍晚,程昱做东,宴请书院同窗。
这大约是自黄巾之乱以来,颍川名士聚得最齐的一次。袁绍的使者郭图、辛评,以及身在曹营的荀彧、荀攸、郭嘉、戏璕、陈群、赵俨、杜袭等人,还有在国子学任教的胡昭、繁钦齐齐赴宴。
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暑热仍未消散,除了荀彧和陈群,其他人都将外袍敞开,谈笑风生,放浪形骸。
郭嘉直接连发冠都没戴,折扇纶巾,痛饮狂歌。他疯,还有人和他一起疯,胡昭以啸声相和,荀彧以琴音相和,戏璕拔剑起舞,衣袂翻飞。
华灯初上,大部分同窗都先后醉倒,被仆从送去客房里安歇。
辛评又追问当年陈群醉酒,误入属于郭嘉的客房,他们夜晚同眠,早上打起来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