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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墨并不抬头,而是很快回答道:“为陛下贺寿,微臣荣幸万分,能得见陛下一面,更是深感涕零。”

这句话说得纪盛方不由得微微眯了眼睛,在襄北王世子郁朔上来的时候,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倒还与收集到的信息差不多,果然是襄北王精心培养过的,气度和仪表都不差,而在这种时候,他的反应和谈吐也比一般人要好多了,所以纪盛方倒也不再那么怀疑了。

不过,此时才是刚刚开头。

迟墨答完后,这时又听到纪盛方开口,这时他的声音好像温和了一些:“襄北王如今身体可好?说来朕已经与襄北王有二十余年未见了,这些年倒是时时看到边塞的情报,只是只闻其字不见其形,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这与匈奴人作战到底是如何凶险无比的场景?而朕实在是有些为爱卿担心。”

这个问题比刚才的还要刁难一点,迟墨很清楚地明白对方的意思,因为襄北王镇守着边关,大大小小的战事也是免不了的,而这些战事襄北王也经常向朝廷报告,一是为了表示兵权的重要性,是不能够收回的,二是虽然襄北是分封的地界,但是每年都需要给朝廷上贡一定的东西。

不过这些年自从纪盛方登基之后,经常要求提高税赋,这也是襄北王和他矛盾频发的原因之一。而报告这些战事就可以同正当的理由来拒绝皇帝的要求,当然对方可能并不会相信。

所以这位皇帝这句话的意思还有在质疑战事的真实性,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迟墨更要好好答了,他言辞恳切,又颇带了一点哀愁,好像正在为襄北王的身体担心一样:“回陛下,匈奴进犯边关是常有的事情,几乎每年冬季都会发生,匈奴人悍勇无比,又擅长骑射,为边疆战士之苦,父王也经常带兵亲自抵御。不过因为常年的战事与积累的旧伤,父王的身体这几年已经大不如前了”

迟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时声音又比之前慷慨激昂了一点,“不过父王一直告诉儿臣,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保家卫国更是男儿的天职,所以父王从不把这些小事放在眼中!一直亲力亲为,毫不懈怠,愿为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完这段话,纪盛方的脸不由得僵了僵,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世子居然如此能说会道,根本不怎么谈这匈奴人的战况,整段话几乎都在说着襄北王的功绩!而现在寿宴中的所有人都在聆听着他们的谈话,这完全就是在给襄北王助威吧!

不过纪盛方也知道是自己先开的这个口,只能说这位襄北王世子确实有几分聪明!

然而这种情况下,纪盛方也有些为难该如何岔过去,就在这时自己的长子纪凌风上前一步开口了:“父皇,今日是您的寿宴,如今寿宴才刚开始,您就拉着襄北王世子问了这么多问题,对儿臣却未有几句,未免有些厚此薄彼,儿臣心里实在有些委屈。儿臣心知您对襄北王世子十分欣赏,儿臣也对他十分喜欢,不如等寿宴结束过几天召进宫中再问也不迟。”

听到自己的长子突然说了这么多的话,而更让人有些意外的是,他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说出这种讨好卖乖的话语,虽然是为了解围,但是纪盛方还是有些震惊又难掩喜悦了看了一眼长子。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长子此时正在打量着这位襄北王世子,而且做戏做了全套的样子,脸色好像还真有几分委屈之色!

纪凌风说完这段话后,就立马看向了少年,就在刚才他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个月与他相知相许,两情相悦的人竟然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当看到少年一步一步地朝着殿上走来的时候,纪凌风一眼就认出了他。

只见今日的少年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蟒服,头戴金冠,腰缠玉带,更衬得容貌昳丽至极,让人过目不忘,虽然不敢相信,但是纪凌风也清楚地明白,这个人不是他的少年又是谁呢!

此时的纪凌风大为惊诧,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出现在了寿宴上,身份还是那襄北王世子!

这样一想,纪凌风就全部明白了!

难怪少年说自己来自遥远的北方,原来北方就是襄北之地,难怪少年如此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城,原来是为了给父皇祝寿。

难道那些裹着红绸的礼箱也是为了送给父皇的贺礼,根本就不是嫁妆?一直都是自己误会了吗?

不对,纪凌风很快就在心里否认了,这一个月来,他和少年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还记得少年明明初见的时候就对他投怀送抱,千方百计地引起他的注意,还专门买下在私宅旁边的府邸,费尽心思地制造着两人的相会,如果不是喜欢他怎么可能这样?

但为什么刚刚明明自己坐在了少年的身边,少年没有和他相认就算了,为何还频频看向三弟?

而且刚才自己已经向父皇说了祝寿的词,少年也应该听出了他的声音才对,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刚才也不曾往自己一眼。

莫非他在得知了自己身份是太子之后,便深知两人很难在一起便放弃了,又看到了自己的三弟之后,现在心意已改?

想到这个可能性,纪凌风就觉得难过万分,委屈至极!

不过他很清楚这倒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毕竟之前少年就在他面前时不时地提起三弟,称赞了三弟非常多的话语,最重要的是,刚刚两人还在他的眼皮底下,眉目传情!

所以纪凌风在说出了那句十分喜欢之后,便紧紧地盯着少年,然而让他无比失落的是,少年此时抬起的双手,连丝颤动也无,好像自己说的这些真挚的剖白,在他心中已经引不起任何的波澜。

既然长子已经为他解围,那么剩下的问题纪盛方也不想再多问了,而且正好长子还提及了让对方留在京城的话语,纪盛方微微一撩眼皮,顺水推舟地继续往下说:“凌风说的不错,朕确实是有些着急了,免礼,赐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