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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三个节目都是他精心安排过的,为此还拿出了一个自己筹备多年的棋子,就是刚才的那位舞姬。

原本他也没有打算现在就将这枚棋子摆在桌面上,但谁知道这一个月里,纪凌风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如果说之前纪凌风的态度是毫不在意,乃至于漠不关心的话,纪景辰也未必会有这么大的压力和决心。

现在的纪凌风有一种比以前完全不同的感觉,让人根本不敢忽视,而且他明明知道现在的情况,却能够沉得住气,这一个月和自己慢慢开始了各种角力,他身上好像有一种沉淀了许久的气势一样,让他整个人都像极了一把还未出鞘的宝刀一样。仿佛有一种感觉,若是真到了出刀的那一刻,那么必定寒芒乍现,见血才收。

所以纪景辰这时看到了那抹微笑,一下子防备起来,暗中思忖着对方到底会有怎么样的后招。

此刻舞乐节目的获胜者还未公布,而且还有两个节目未曾播出,难道还有变动不曾?

纪景辰想到此处,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他将酒杯一饮而尽之后便将身后的侍女撤下,并且将杯子倒扣在食盘上。

这也是一个暗号,就是让人下场的意思。

此刻侍女微微躬身,平托起盘子转身往后面走起,而看到这一幕的几个朝臣嘀咕起来了,这第一场比赛明明已经快有了结果,教坊这边已经是胜出的局面才对,为何二皇子还要他们下场呢?

但不管如何,二皇子的命令还是要听的,于是几人对视了一下,一个一品大员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位一品大员是当今的礼部尚书张翰和,礼部掌管文教礼仪以及部分对外事务,并不算很有实权的部门,但是在文人试子里面很有地位。

迟墨因为时间不多的原因,来不及记下所有的朝中大臣的信息,不过三品以上的大官他几乎认了个遍,因为古代画像并不清晰的原因,虽然记得这些大臣的信息,但要和他的记忆对上还是有几分难度。

这位礼部大臣张翰和相貌有些特殊,十分清癯,还留有长长的美髯,又是一品大员,所以他一站起来,迟墨就认出来了。

而张翰和还是二皇子的人,一出口便是夸赞教坊的皮鼓舞比起太常寺的要胜出很多,张翰和本来就颇有名望,并且对于声乐又很通晓,他这一出口,自然很多人都连连附和。

迟墨看在眼里,不免有些不平,毕竟皮鼓舞的舞姬还借助了轻功的巧妙,所以在众人看来才如此神乎其神,而太常寺的舞乐也无处不精彩绝伦,况且又是传统的宫廷舞乐,一向受人喜爱,哪里会低出教坊太多呢?

这个张翰和因为自己的私心,如此贬低太常寺这边的舞乐,实在是让人反感。

迟墨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几欲出口说些什么,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若是真的帮太子说了什么,反倒会招惹麻烦。

想到这里,迟墨不觉有些抱歉地望了身边的人一眼,毕竟太子能够在御前毫不掩饰地帮他,自己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身旁的人又悄悄地看了自己一眼,坐在旁边的纪凌风自然是清楚的,刚才因为二弟的动作目光一冷的他,转眼间云霏雨霁。

此刻他转着手中的酒杯,抬起双眼,心情甚佳地看着对面的张翰和。

纪景辰会在这时候让张翰和站出来,着实让纪凌风感觉到有些意外,不过这样也好。

其实纪凌风对于这场比赛的结果并不看重,无论结果的好与坏,都和他的计划没有什么关系。他原本也不是在这上面下功夫,这也是为什么他这边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出口的原因。

但看到纪景辰如此按捺不住,纪凌风不觉慢慢地在心中浮现了一个冷笑,到底是自己以前的不屑与他计较的态度给了他一种严重的错觉?还是因为父皇对他有意为之的纵容几乎如同假戏真做了呢?

此时张翰和站在对面,居高望远,太子的神情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但想不到对方不仅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似乎眼中还有一抹笑意?

这让他准备好的长篇大论也差点卡了个壳,对于太子的印象,张翰和心里是很深刻的,如今对方好像又多了一份不言自重的威仪,比起常年含笑,温润如玉的二皇子大不相同。

张翰和不知为何心头有些发憷,他定了定神,抚着自己的胡须又继续往下说,不过出口的时候,到底是有些不尽善美。

他一说完,落了座后,也再无人接口,此时纪盛方平平开口道:“众位卿家的品评朕都一一听在耳里,两支舞乐都十分精彩,朕也看到了皇子们的心意,不过文分高低,舞亦有上下,既然众位卿家都觉得教坊要好一些,那么这第一场就是教坊胜了,继续吧。”

纪盛方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喜怒,似乎对于场上暗潮涌动一无所知一般,像一个袖手旁观的看客。

迟墨轻轻抬起茶杯,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不知为何,他从这番话里好像听出了其他的意思,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还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