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的分量很轻,但他却能感觉到路夕睡得很沉,像是累极了的样子。
鼻端飘来一缕依兰的清香,路夕似乎很喜欢用这种味道的洗发水。
几根俏皮的头发没有乖巧地贴服头皮,漫不经心地扫过了贺钧潮的侧脸。像是一只细细嫩嫩的小猫爪子,在他心尖尖上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贺钧潮仿佛受到蛊惑,情不自禁地转过头。
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变得愈发馥郁,他不受控制地倾身过去,在路夕的发丝上,印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轻到不能再轻,好像只是唇瓣和头发碰了碰。
他怕惊扰了他的梦。
“好好睡一觉吧,我的……”他最后三个模糊下去,随着这个无人知晓的吻,消散在夏季的夜风中。
像转瞬即逝的海棠花香,也像他偶尔泛起苦涩的心情。
路夕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他梦见了路建翔,那个曾经自己管他叫父亲的人。
他穿的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连头发都没有变白,衣冠楚楚地在宴会上和别人碰杯饮酒。
路夕崩溃地走过去,一把夺下他的酒杯,愤怒道:“爸,你去哪儿了?你知道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不要公司了,不要我了吗?!”
路建翔被香槟洒了一身,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身边的客人全是路夕不认识的人,都用同一种表情看着他。
就像戴着一个个人形面具的行尸走肉。
路夕看着他们千篇一律的脸,恐惧逐渐浮上心头。整个宴会厅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展览厅,所有的人都是没有感情的牵线木偶。
突然间,有一只手握住了他汗湿冰凉的右手。
他猛然抬头看去,只见贺钧潮站在他旁边,坚定地看着他道:“跟我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出现,让路夕觉得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条件反射地紧跟着贺钧潮,逃离了这个冷漠诡谲的宴会厅。
他们走出大门,路夕刚要和他说点什么,就很突兀地醒了过来。
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他慢慢地恢复意识,感觉到脸颊贴在温热柔软的布料上。
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他现在还觉得贺钧潮正握着自己。
……不对,不是梦。
他动了动右手,果然是被包裹在一只温暖的手掌中。
贺钧潮见他醒了,立马放开他,尴尬地解释道:“你刚才睡得不□□稳,我想安慰你一下。”
路夕想起方才在梦里,他拉着自己出去时,脸上让人信赖和依靠的表情。
代驾将车停在训练营门口后就离开了,他为了不吵醒自己,默默地在车内待了不知道多久。
“谢谢。”路夕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嗯?”贺钧潮挑眉疑惑地看向他,却在余光看见车窗外的时候,忽然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