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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不在乎这一点货品的损失,被为难这半年多来,不说自家货品搁置囤积遭受的损失,单单各方活动求援的花费,便数倍于此。若早知事情能这么轻松解决,他何必再费那些无用功。

“一桩事归一桩事,还是要核算清楚的好。”

沈哲子笑语道:“晋安地处南疆,亩产贫瘠,彼乡人家多赖货殖以维持家用。这一点,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我也不在林公面前讳言,我吴中乡土多有人维持此业,只是货殖周转颇多风险,盈亏难测。因而各家毕集起来,组了一个吴中商盟,我家多得乡人信重,忝为商盟总裁。”

林家虽然地处偏远,但也多与吴中往来,这种大事怎么会不知道。听沈哲子说起这些,便知总算进入正题了,当即便正襟危坐,听沈哲子会提出怎样要求。

“商盟集货四方,普取天下物华,闽中自然也在此列。尊府久居彼乡,本有地利之便。因而我家暨商盟诸多人家,都想邀请尊府加入商盟中来,不知林公意下如何?”

沈哲子一边说着,一边又让人递上一份说明,上面仔细罗列了加入商盟后各家所享受到的便利以及应该承担的责任。

林禄早也考虑这种可能,闻言后倒也不觉诧异,只是仔细阅读那书函上的内容。只是看着看着,眉头便微微蹙起。虽然说商盟各项福利都不算差,他家若能加入其中也能收到许多便利和庇护。但其实林禄内心里,还是并不怎么热衷于加入商盟的。

要加入商盟的话,条款列明自家货物要首先满足商盟所需,这一点强制性的要求让林禄有些不自在。他家南货在北地热销,并不愁销路问题,正需要各家竞价才能收到最大利益。但若只供商盟一家的话,自然少了这种能够坐地起价的便利。

见林禄并不开口回答,沈哲子便又递上另几份早已经准备好的约书,那是闽中其他已经与商盟达成共识的人家所提供的意向书:“其实商盟在闽中已经不乏声援,只不过这些人家终究家资有欠,不能完全满足商盟所需。因而我们也的确是真诚邀请尊府能加入进来,若此议不成,那也只能道一声抱歉了。”

这语调虽然不高,听在林禄耳朵中却如一声惊雷。抱歉什么?自然是抱歉要将他家一路为难到底,以借此扶植闽中其他人家来瓜分他家产业!

如此不留余地的逼迫,让林禄有些无法接受。他也是历经中原动荡,跋山涉水南迁后又在一片荒芜中经营其蔚为壮观的家业,岂会甘心受一小儿逼迫!

因而,林禄当即便变了脸色:“既然商盟已有谋划,那我家入或不入倒也无甚区别。”

“林公何必执于意气,商贾之道,和气才能生财。闽中物产地利有几多,相信林公比我要清楚得多,绝非眼下这些南迁人家能够瓜分殆尽。本是绰绰有余之资,又何必讳于旁人争利。”

沈哲子耐心说道:“林公手中这一份章程,乃是为吴中商盟人家所定。至于闽中人家,乡土不同,风物不同,自然也因事因地而异。诚然各家入盟后,要先供商盟集货。但各家有所需,商盟自然也要竭力相助。”

“我不妨与林公这么说,无论尊府在闽中有多大规划,所需人力物力几何,商盟尽数都能满足!大湖沸汤便在眼前,若还吝于与人分瓢共饮,这实在不是智者所选。尊府若入了商盟,背后乃是整个吴中,从此后不再势单力孤!”

讲到这里,沈哲子顿了一顿,见林禄脸上忿忿之色已经渐渐淡去,然后才又说道:“终究家业攸关之事,林公大可不必急于答复,若有闲暇,不妨走访一下京口、吴中,看一看商盟气象,再作出决定也未迟。只要能在归镇之前给出一个答复,无论是否,我家与尊府之事都该做一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