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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运水的队伍来迟的话,那么兵卒们便要在这酷热的天气里强忍饥渴,哪怕大河就在近畔,如果敢擅自出营取水,即刻便就会被巡营的兵众当场射杀!

如此高压的气氛,反而造成了邺地这些将领们空前的团结,因为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眼下的形势已是一触即发,如果真的战败,那绝对是一溃千里的大溃败。

就算是那些自主性极高的豪武军头们,他们的兵众绝大多数也都被困在了这方圆之间,一旦大军整体溃败,这些人各自的部曲肯定也会一哄而散。而在当下这样严峻的形势下,如果他们各自部曲散尽,又有什么资本谋求存活?

而且现在,就算是临阵投敌都变得有些来不及,淮南军虽然近在咫尺,但是由于此前淮南军对羯胡和屠各流露出来的残忍杀意,如今排列在前线位置的俱都是这两族兵众。他们是绝对与淮南军不死不休的,更不会坐视晋人们在自己眼皮底下投敌。

所以这些人唯一的希望就在于石堪此前所准备的杀招,毕竟超过万众的兵员和近半的物用调度,早已经传得全军皆知。而石堪此前也信誓旦旦保证此举定会凑效,一定能够绝地翻盘。

所以眼下这些将领们除了竭尽全力稳定住自己部曲之外,便是频繁的前往石堪大帐中,见面则必问转机何时到来?

“快了,快了!诸位不要见眼下南贼猖獗一时,可是韩将军早率近万铁骑深入敌后,直捣南贼后阵腹心,贼军崩溃只在顷刻!”

面对众将一遍遍的追问,石堪这会儿也不敢再以强硬态度避而不告,索性将这一杀招和盘托出。

他还是小觑了南贼的实力,或者说高看了自己的力量,原本以为即便抽调走万余兵众,凭黎阳眼下军力,最起码也能维持住旬日局面,等到南贼首尾难以兼顾而崩溃。

可是现在看来,此前南贼还是有所保守,并没有竭尽全力,一旦完全发力,以他本就不利的局面,实在难以顽抗太久。

当然他也明白,南贼之所以眼下还在蓄势,其实已经与他无关,而是因为担心后方的石虎或会插手干涉战局。而其军一旦彻底发动,凭其军眼下状况,崩溃只在顷刻之间。

所以,石堪眼下的生机只系于韩雍那一部分师。如果韩雍不能在黄河南岸造成极大骚乱,那么他这里将十死无生!

眼下,两军之间相隔已经不远,那些可恶的南贼们组织俘虏,一遍遍的在前线叫喊檄文,昼夜都不间断,那声音甚至石堪在中军大帐中都能依稀听到。

至于所喊话的内容,无非屠各、羯胡两大逆族活于晋土、反噬晋人,十恶不赦,而他石堪则背弃祖宗、认贼作父,更是罪大恶极。

庞大的压力,令得石堪须发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尽皆灰白,脸上皱纹更是增添无数。而至于那些俘虏们所喊话语,石堪最初还倍感羞愤,可是眼下已经渐有麻木,转而生出满腹辛酸委屈。

“认贼作父?贱犬不背家,伧卒不改祭,若是有的选,谁又肯背弃祖宗、认贼作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