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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周遭年轻人们精神复又变得振奋起来,另有一个红脸少年挥舞着拳头大声道:“王业复兴,海内共望,咱们关中华族岂能只作旁观!往年还可托辞王业远寄江南,投效难行,可如今王师业已行入三辅,义勇杀贼、壮复乡土,怎能缺我关中健儿!”

“壮力养成,幸逢雄变,此身正该托于英明伟略之主,才可不负平生!”

年轻人们一个个叫嚷不休,很快疲累感便荡然无存,继而又畅想来日投身王师麾下将要创建怎样的功业。

这一群年轻人,多为京兆各家乡宗年轻子弟,比如领头这一个名为韦轨,京兆韦氏族人,红脸少年则为扶风鲁氏鲁敬宗。不同于家门长辈们对王师西进的警惕与观望,他们对此却是期待已久,希望王师的到来能够一扫乡土诸多旧困,也能让他们得以一逞才力。

不过很显然,他们这一番炽热心迹得不到宗族亲长的认可,因此一群同怀壮志的年轻人们索性纠集起来,慨然离乡投奔王师。

“家门长老久历祸乱,抱此陋土妄求周全,他们怯于争勇、道是可凭此独善,可过往多年,关中天府竟成废墟!忍辱偷生,即便得全一时,也只是人世笑柄。同为少勇壮力,天中王师众将已是名重天下,咱们关中子弟竟无一人可称英雄!匹夫不可夺志,今次一行,建树与否尚在其次,志在自陈于王师帐下,使人知我关中仍有忠勇可夸!”

那个年轻人韦轨又振臂高呼,周遭年轻人们俱都纷纷响应,而后一行人继续上路东行。

其实他们今次东行投军,也的确是轻率孟浪,一者根本不知王师目下已经军行至何方,二者也根本没有一个完整的规划,仅仅凭着一腔热情便仓促上路,甚至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有着长途远行的经验。

所以到了傍晚时分,一众人便不免傻了眼,他们连基本的饮食、营宿之物都没有准备。也幸在目下时入仲夏,即便野中露宿也不算辛苦,再加上一些人携带了一些吃食,加上郊野狩猎,总算凑合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一众人早已经不再向昨日那么精神饱满,倒不是说打消了投军建功的志向,只是都意识到此行远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们还不知东行几日才能迎见王师,就连吃饭都成了一个问题。

“此间再向前,有我家一户亲宗筑坞,咱们先去坞上央借一些食物,待到引领王师入乡之后再还……”

其中一个年轻人提议道,很快便获得了一众饥肠辘辘的年轻人同意。

于是一众人继续上路,郊野中漫行大半天的时间,总算是找到了那个年轻人所言的亲戚人家,一行人才总算得以饱餐。

坞壁主人在得知这一群年轻人目的后,一时间也是连连叹息摇头,对这群年轻人的想法、举动颇多不认同:“晋军西来,对我乡土是好是坏都难卜。你们这些少进也真是不知轻重,且不说其军会否接纳你们,即便是将你们收纳在军中,所贪无非你们能熟知乡径,若是招引其军祸我乡土,所害者又岂能至于各自一身!用过餐食,我即刻便派人送你们各自归家,遵从亲长训令,切勿再招摇浪行于外……”

听到这番劝告,年轻人们便有了分歧,其中一些人黯然垂首,算是默认了自己的错误,而像韦轨、鲁敬宗等人则仍是心意坚定,听到主人这么说,当即便推案而起:“能得主家招待饮食之惠,铭感不忘!我等也自知确是小觑行途凶险,但尤其如此,更深痛乏于见识,若再返行门户栅栏之内,此生将更加无望!”

自陈心迹之余,那个红脸少年鲁敬宗更指着并坐席中几名坞壁主人家年轻人说道:“大丈夫,当壮行,趁我志力正壮彪行于世,岂能以勇壮之躯深卧乡榻待死!胡虏之众都敢趁此乱世争勇施虐,我关中儿郎难道连禽兽之众尚且不如?亲长尚可陈言忧于家业,儿郎不伺机而动,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