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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在传统的儒家士大夫和新派的实证学派之间的苏迟,当然知道武好古的处境,也明白父亲的心思。不过他却不想和武好古为敌:“不管他盘算什么,只要能将西军整理妥当,对国家总是有好处的。”

苏迟其实是在和稀泥。

在对待实证学派的问题上,苏辙家的父子四人,却是立场迥异的。苏辙看到了实证学派动摇国本(国本就是士大夫)的危害,因此想努力遏制。而他的长子苏迟却认为实证学派“虽无德行,但有大道”,而且“大道在德之上”,所以实证学派的胜利是不可能阻挡的——没有人可以用德战胜道,两者的高度完全不可相比。

至于将学派之争变成权力斗争,苏迟就更加不屑了,在他看来天大地大都没有道理大。况且,玩弄权术也不是自家老爹所擅长的,而武好古现在又能够批量培养实证人才和精悍武官。就算武好古倒了,他培养的人才还是会成长起来,早晚占据朝廷的中枢。

既然实证学派不可战胜,那么反对还不如与之同流合污……这样自家将来说不定也能当上相公。

至于苏辙的次子苏适,干脆成了实证学派的干将之一,现在接替了米友仁接掌界河市舶司。

而苏辙最小的儿子苏逊,也和父亲一样反对实证学派。不过他并不是站在官僚的立场上反对,而是作为一名儒家学者在反对武好古的学说,试图从释道玄学之中汲取思想,去反对实证主义和理性主义。

“武崇道的学问虽然有可取之处,但其一味精进求成,忽视立德。又进用过速,不过七八年间,就已经门徒众多,良莠不齐。且实证学派所需财帛过多,使之不得不立足大埠商市,以巨商大工为本,长此以往,天下必不为士大夫与共!”

苏迟暗暗叹了一口气。

苏辙的这番话,肯定是很有道理的。以实证学派眼下就拥有的人才和钱财,再有个十年二十年,肯定能颠覆本朝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格局。

而固有的权力格局被颠覆的过程,往往会伴随着急剧的动荡,甚至会有一场席卷天下的大战!

这样的前景,当然也不是苏迟愿意面对的。可是他也有点无计可施——他的年纪比苏辙小的多,自然也能更快的接受新生事物。对实证学派看得更透,了解的也更多。因此也知道这个学派对于工商业是有很大的加速作用的!

如果实证学派大兴,那么工商业一定会加速发展。而工商业的加速发展,又会让“烧钱”的实证学派有更多的资金去“格物致知”。

而传统的小农(指小农经济,地主也是小农经济的一部分),一定会日益受到大工、大商,乃至大农的侵害……以小农为基础的士大夫,自然会跟着一起衰败下去。

“既然实证学派重道而轻德。”苏迟还是在为自己打算,“以孩儿愚见,那我们不如也开办一所学宫,专门招收德才兼备之生员。”

这也是个办法,可是办学宫很烧钱的!苏辙阴沉着脸,“……可是钱从哪儿来?难不成要仲南去向商贾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