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在赌。

赌输了,输的就是性命,赌赢了,就说明东方还是那个东方。

他是东方不败,是日月神教杀人不眨眼的神教教主,所有人都畏他惧他怕他,可只有杨莲亭一个人知道,他最心软,最嘴硬,最善良。

前世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个,他才能够肆无忌惮的,借着这人的心软,一次又一次试探他的底线,一次又一次,伤害他,侮辱他,做了那么多足够在他手下死一千次一万次的事情,却依然当着这黑木崖上,风光无限手掌大权的杨总管。

这一世。

杨莲亭是不是可以当做,就算是一切重头来过,就算是他什么都不记得。

他依然,不舍得对自己动手。

“教主,那刺客——”突然想起这件事,杨莲亭忍不住再度抬头,开口叫住东方。

没有回头。

修长的身体罩在宽大的红色衣袍下面,背对着杨莲亭,隔出一堵冷硬疏离的墙壁来,哪怕是脊背纤细瘦削,他冷下脸来的时候,依然是这武林当中,武功最为高强的神教教主。

“养好你的伤,替本座站好岗就可以了。”

“至于不知死活的刺客,杨侍卫就不必操心了,本座…决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最后四个字,东方不败说的平淡自然,可那之间蕴含的冷漠杀意,却是不由得让人脊背一凉。

杨莲亭神色微微一凛,沉声应是,不再多言。

东方既是这么说,那么他也就不用再多岔话了。之所以会多次一问,倒也不是不相信东方,只不过前世任我行令狐冲还有任盈盈,最后导致他们二人的死。

让这一世的杨莲亭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就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丝毫松懈。

东方不败对杨莲亭冒犯之罪的惩罚,是让他给他守夜,事实上,东方不败这院子周围,有多少数之不尽的精良暗卫守护,根本不需要杨莲亭这般三脚猫功夫,还身受重伤的家伙守卫。

可从东方的房间里出来之后,他还是那么做了。

黑木崖的晚上更深露重。

隐约有风,哪怕是着了外衣,也依然感觉到刺骨的寒凉,正常侍卫都觉得冷,更遑论杨莲亭这样,受了箭伤还受了内伤的人了。

他站在原地搓了搓手,又跺了跺脚,哈出一口气来,看着空气里面弥漫的白色烟雾,看了半天,站在原地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动作的时候牵动了伤口疼不疼?

当然疼啊,疼的人呲牙咧嘴,浑身肌肉都抽搐着难受,可是望着东方院子里面亮着的那盏烛光,他突然就又不觉得疼了。

距离多近啊。

一墙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