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皱紧了眉头,这真是他不知道的。可即便如此,正白旗也不会被剥夺吧,他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啊!
“明廷的报纸——”范文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当然,这也许只是一个原因。汗王作何想,非是卑职敢猜测。”
停顿了一下,范文程又隐晦地说道:“最近议事,可有什么异常,四贝勒应该比卑职更清楚。”
皇太极微眯起眼睛,回想着议事的人员和情景,猛然间睁大了眼睛。从前天开始,阿济格便感染风寒,没有参加。
难道托病是假,人已经前去接掌自己的正白旗了?可凭阿济格的资历和威望,能够顺利接手自己统率多年的正白旗?
不对,还有一个。开国五大臣中的何和礼自始至终都没出席议事。
尽管在后金初建时,努尔哈赤极为信重五大臣,但也只是让这五人奋力卖命,因为诸子年幼,挑不起大梁。
但随着五大臣或老或逝,五大臣开始走进历史,“……诸子皆长且才,故五大臣没而四大贝勒执政。”
尽管如此,开国五大臣的身份地位也是很尊崇,连皇太极等贝勒也要以礼相待。
难道何和礼和阿济格一同前去接收正白旗,有父汗的谕令,凭着何和礼的资历和威望,以及阿济格的和硕贝勒身份,正白旗将领绝是忠于自己,也难抗拒。
范文程见皇太极皱眉不语,心中暗自叹息,却也不好多说,起身告辞。
这样透露消息,如果被努尔哈赤知道,一个离间父子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人头落地也是难逃。
皇太极送到门外,话也不多说,用力拍了拍范文程的胳臂,表示这份心意领了。
回到书房,皇太极坐下来轻抚额头,陷入了长长的思索。
根据范文程提供的消息,皇太极细思之下,也终于捋清了些头绪。
剥夺自己的正白旗旗主,并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而是父汗在重新调整后金的权力架构。
明万历四十八年,后金天命五年,努尔哈赤废黜大贝勒代善的太子名位,立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德格类、岳讬、济尔哈朗、阿济格、多铎、多尔衮为“和硕额真”,共议国政。
当时,多尔衮只是个八龄幼童,却跻身于参预国政的和硕额真行列,可见努尔哈赤对幼子的喜爱。
而且,在议政的“和硕额真”中,大妃阿巴亥所生的三个儿子阿济格、多铎、多尔衮均在其列,三兄弟应该是最齐心,最团结的,也意味着势力很大。
尽管这三兄弟都没有领旗主之职,但努尔哈赤已经表示过,将把亲统的两黄旗的大部分授于三个幼子,其余的由自己统帅做亲军。
从当时的八旗实力来看,正黄旗最强,有四十五个牛录;镶白旗最弱,只有十五个牛录。
其余各旗则在二十多个牛录左右,镶蓝旗倒是有三十三个牛录,但阿敏已经完蛋,镶蓝旗也实力大损,旗主由谁统率,还未最后决定。
同样,代善的两红旗也损失很大,自己也伤了肺,再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怕是比较困难。
莽古尔泰就更不用说了,成了独腿大侠,旗主也早被剥夺,等于是全无实力。
这样一比较,皇太极就发现父汗似乎在扶植三个幼子,而对成年儿子进行打压。
难道父汗在培养继承人?皇太极倒吸了口冷气,从种种迹象看来,自己如果真被解除旗主,那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争夺汗位的可能。
再看现在共议国政的“和硕额真”,阿敏完了,莽古尔泰残了,德格类死了,与自己关系亲近的只剩下了济尔哈朗、岳讬。
而代善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和睦,尽管其子岳讬和萨哈廉与自己关系很好。
皇太极终于意识到了大妃阿巴亥一派的威胁,不仅是给父汗吹枕边风,还有三个受到父汗的儿子。
阿巴亥还有一个亲弟阿布泰,既是谋主,也极受父汗器重。从天命四年到天命七年,阿巴泰舅舅已经升为都堂总兵兼正黄旗固山之职。
皇太极无奈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即便是被剥夺旗主,抑或是软禁于此,都只要父汗的谕令一封,他绝对反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