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这几年进境一日千里,跟胸怀十万个“不懂”的吴小姐也有很大关系。
三年过去了,经吴楚楚修订过的典籍已有二十多本,虽从数量上看不过沧海一粟,她却已经渐渐摸到些门道,开始试着修复难度大一些的典籍,并能写一些注解了。
吴楚楚抬手将一缕掉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笑道:“有一回修好的书被阿妍拿去看,叫大当家瞧见了,她便来问我要不要习武,我本想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再开始习武未必还来得及,大当家却同我说道‘古来大器晚成者不胜枚举,有那中年之后方才入门的,机缘巧合也成了一代大家,何况你不过十来岁,一辈子长着呢,你又不急着跟谁比武,入门慢一点有什么打紧?只要肯,练个十几二十年,纵然天资与机缘都一般,也够你用了,没什么来不及的。’”
周翡愣了愣,感觉此言与当年李瑾容传她破雪刀时说的那番话异曲同工。李瑾容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敢北上杀皇帝的人,再怎么被岁月磋磨,天性中也依然带着“无匹”的我行我素,这些年来,倘不是四十八寨沉甸甸地压在她肩头,她大概有能干翻活人死人山、成为一方魔头的潜质。
吴楚楚又道:“你别说,纸上得来终觉浅,自己开始学着练一点,跟以前纸上谈兵确实又有不一样――我这回到这里来,是为了拜会这位柳老爷。”
周翡问道:“此地主人么?做什么的?”
吴楚楚道:“这位柳老爷从前乃是泰山门下,年轻时还颇有些名头,后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便接管了家里的生意,赚下了好大一份家业。我不是最近正在修订千钟派的功夫么,李公子说千钟一派最早发源自泰山,武功与泰山体系一脉相承,我便写了信给柳老爷,想向他请教。”
周翡再次目瞪口呆。
过去连跟李晟多说几句话都觉得不好意思的吴楚楚居然相隔千里,写信给陌生人!
“你叫那货‘李公子’我真有点听不习惯。”周翡想了想,又问道,“好多人惯于敝帚自珍,除非拜入自己门下,否则不大肯指点别人……这个柳老爷还真答应你啊?”
“答应了。”吴楚楚开心地说道,“柳老爷家大业大,自己虽已不在江湖中,却仍喜欢结交各路朋友,这些年生意上也是因为有各路朋友帮忙才能这么顺利。他与我回信说,自恒山没落,五岳这些年也相继有销声匿迹的意思,不少弟子尚未出师便下山各自去讨生活了,心里也觉得十分可惜。再说我来考证千钟与泰山的渊源,相互印证,来日若真有发扬光大的一天,也是好事呢。”
周翡也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说,吴楚楚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而且还叫她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怪胎愿意配合,她不由得感叹世间万事皆在人为,吴楚楚花了三年,走到现在这地步,倘若她当真能三十年矢志不渝,这些年中原武林断绝的传承,也许真就能在她手里留下一息沿袭。
“对了,”周翡问道,“方才那烟花是你放的?”
吴楚楚摇摇头:“柳老爷家高堂过寿,今日途径的三教九流都能到他府上沾个喜气,我本想着他们家今日客多,必定乱得很,便不去添乱,过两天再前去拜会,结果方才看见烟花传讯,这才顺路过来。”
两人说话间便混进了前往柳家庄蹭饭的大部队里,柳老爷可能果然颇有大方好客之名,往来柳家庄的有风度翩翩的,也有衣衫褴褛的,家仆训练有素,一概笑脸相迎,张灯结彩的庄子里已经做不下了,流水的筵席一直摆到了门口,与主人家说几句吉祥话,随便坐下即可。
吴楚楚既然已经来了,便同家仆报上了名号并附上与柳老爷的往来信件,家仆一路小跑地跑到庄子里报讯,周翡便百无聊赖地四下瞟。
突然,她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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