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如止水地把餐桌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五十公分,这位超重量级的人物才喘着粗气把他那偏偏大腹塞到餐桌的桌面下边。

我看着他像夹心饼干里的奶油一样被夹在餐桌和椅子中间,心如止水地赞叹道:“齐先生,您身材真好,可塑性很强!”

爬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爬过来赴约的齐先生大概是饿坏了,他坐下之后再没看我第二眼,也没理我的话,亮着嘶哑的嗓子叫了一大碗牛肉板面,就开始低头玩手机。

为了完美契合齐先生的生活习惯,我也入乡随俗地叫了一碗牛肉板面,然后学着他的样子开始低头玩手机。

不,我不能低头!

神知道我脸上扑的那厚厚一层黄色粉末什么时候会像剥落的墙皮一样从我脸上掉下来洒一桌子。

不能和齐先生齐头并进地低头玩手机,我如坐针毡。

不,我不能如坐针毡,我必须心如止水。

我心如止水地挺着脖子静悄悄地隔着餐桌看他曲着食指在他那超大个的手机屏幕上点点画画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大笑一会儿激动地抡着宽大厚实的手掌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颠得桌面上的醋瓶辣椒罐餐巾盒和他一样浑身乱颤,我就异常欣慰。

不,我不能欣慰,我只能心如止水。

我心如止水地赞叹道,这是一个性情多么率真的Beta,敢爱敢恨感想敢做丝毫不在意他前后左右正在就餐以及将要就餐的顾客在拿看白痴一样的眼光赤果果地轮他。

看来在心如止水这方面,齐先生更胜一筹。

和我凑一块,真是天生一对。

就在我满意并且心如止水地凭空描绘我们将来的幸福生活的时候,齐先生的板面上来了。

他似乎是真的饿了,也是,任谁在路上爬一个小时,也会饿得头昏眼花饥不择食。

他把那超大屏幕的手机往桌面上重重一拍,端起那斗大的海碗呼噜呼噜地开始埋头苦吃。

我一边心如止水地担心他那超大个的手机屏幕被他拍碎导致他那率真的性情一起碎成渣渣,一边心如止水地担心他把自己生龙活虎地呛死导致我不得不继续那无休无止的相亲并且无时无刻不被笼罩在钉到家谱耻辱柱上的阴影里。

还好,齐先生虽然眼睛很小,但是嗓子眼似乎挺大,因为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一颗卤蛋整个塞进了嘴里,也不知道是嚼了还是没嚼就咽了下去。

他是没被呛着,但似乎是噎着了。

我赶紧心如止水地让店里那忙得像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小狗似的服务员给拿了瓶水,非常贴心地用我那蜡黄色的爪子拧开瓶盖递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