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观察女孩的时候,她正看向无菌室的一个角落,分明那个角落里什么都没有。
女孩的眼睛睁得很大,一动不动,像个受了惊吓的木偶娃娃。
她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一枚永远不会炸的手榴弹。
“没洗澡之前我也以为她是个小男孩。”医生说,“洗干净了才知道是个女孩,但没我想的那么小,大概十岁。”
“谁给她洗的澡?”恺撒警觉地看向医生。
大多国家的人对铜矿这点都很唾弃。
“她自己洗的!她自己洗的!”医生也知道自己被误会了,连忙解释,“我只是给她准备了热水,把她放到浴室里去了,我也是有女儿的人!”
几人勉强相信了他的解释。
医生一边拍着脑袋一边抱怨:“况且哪儿有人能碰她啊,跟个小北极狼似的。”
恺撒疑惑问:“什么请款?”
“她的身体指标是挺正常的,但偏偏精神有点问题,我猜是应激性精神障碍。”医生低声说,“十几岁的小女孩,经历过那些事,很难不留下心理创伤。”
“难怪她一见我们就跑。”雷巴尔科点点头,“大概她已经连人类都无法相信了吧?”
“高度兴奋和警觉,伴随或轻或重的幻觉,在她的认知里我们可能和野兽都没有区别,甚至我们在她眼里是面目狰狞的恶鬼。”
医生指了指女孩手中的手榴弹:“所以我给了她那玩意儿当作安抚物。爆炸部分已经被拆掉了,不会炸,但只要你凑过去她就会拉弦。”
闻言,恺撒沉默了很久。
当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能信任的东西只剩下手榴弹了,那么是不是就和楚子航说的一样,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呢?
“这种情况下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吧?”施耐德那独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也是得知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
几人聚集到这里当然不只是为了关心女孩的身体状况,而是想知道他们整个队伍遇难时的细节。
毕竟光从尸体和录音来判断太过片面。
医生摇摇头:“她从醒来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过。”
“多长时间能恢复?”施耐德又问。
“这种病病发比较突然,但康复不算难。时间嘛,或长或短,大约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吧”医生说。
施耐德无声地叹了口气。
半个月一个月对于病人康复倒确实算快的,不过他们这场狩猎龙王任务的时间有限。
眼下已经步入夏天了,极地的温度却一天比一天低。
异常至极的天气让他心中明了,这任务拖得越久就越困难。
北冰洋那么大,假设这里是尼奥尔德的家,那么不排除他四处巡游的可能性。
真是这样的话,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都足够他飞到加拿大去了。
可他们总不能用药物强行逼问这个处在崩溃边缘的孩子,那无疑是精神上的酷刑。
何况一个向导的女儿,年龄又不大,估计能提供的情报也有限。
“好好照顾她。”
想了几个方案都被施耐德在脑海中一一排除,最后他只能无奈放弃,轻声嘱咐了医生一句。
其他人跟着离开,只有楚子航最后往门缝里看了一眼,然而就是那一眼,他发现了异样。
在他前面的恺撒已经走出了两步,扭头发现楚子航的神情不对,也退回来从门缝里看进去,顿时呆住了。
那个木偶娃娃似的小女孩抬起头来,那双空白又带着惊恐之色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不,准确地说,她正死死地盯着楚子航。
明明恺撒和楚子航基本身处同一位置,按理说在这样的距离上根本不可能分清那女孩的视觉焦点在哪个人身上,可不知为何,恺撒的直觉告诉他小女孩在看楚子航。
好似在那个小女孩的眼里,加图索家高贵的继承人都不存在。
她望着楚子航,只望着楚子航。
没有人能无视那种眼神,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果断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恺撒悄悄在他背后扣上了门。
这样在那个小女孩看来,这场对话仅限于她和楚子航之间了。
楚子航来到无菌室的钢化玻璃门外蹲下,手放在玻璃上。
两人就这么隔着玻璃相互对视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