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真也真,假也假。
全赖她的一念之间罢了。
万贵妃佯佯抬了眉梢,恍惚是信了她的话,语气怅惘了起来,“昨个儿我走时,瞧你倚着廊下熟睡,念着你替嬢嬢守灵劳累,便没叫你起来。没想……都是我的一念之错,我应当叫你起来的,这样,就不必出这等岔子,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对不起你,这才叫了殿前司将你从皇城司捞了出来……”
一通昏说乱话,雎宁不是没听出来,但她不是那个寿头活孙,万贵妃要这个台阶,她给搭就是。
更何况,她的伤是真的疼啊。
每一次喘气,每一次说话,都能把她的五脏六腑拽得抽抽的疼。
雎宁咽了咽似乎要涌出血来的喉咙,深深伏惟下去,“贵妃娘子恁般宅心仁厚,替奴婢着想,真真折了奴婢的草料,奴婢感激不尽……”
说不下去了。
不止是因为面前这人是自个儿对家,斗了这么些年,恨鼻子恨眼的恨惯了,说不出什么好赖话来。
更是因为喉咙又痒了,止不住的,雎宁剧烈咳嗽起来。
座上的万贵妃大抵是不忍见的,哀哀地叫人捧来了盏,“先喝口水罢!瞅瞅你这可怜相哩!”
雎宁想说真瞅她可怜,就放她回去躺着罢。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她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被人恭敬喊着嬢嬢的孝慧皇后了。
她而今不过是仰他人鼻息生活的区区掌灯罢了。
主子有什么令儿,她只有唯唯诺诺听着照办。
雎宁咽着咕噜咕噜往嗓子眼冒的血泡儿,伏惟下去,“多谢贵妃娘子。”
万贵妃训宫人且有一套,延福宫内的各个手脚都利索得像戏台子那些旦角,动作行云流水,翣眼的功夫,茶便端了上来。
杏黄清澈的汤色,细扁的芽尖,不消细看,便知道是黄山毛峰。
雎宁这次学乖了,晓得先作礼,这才锵锵翼翼地接过盏。
微翘的小拇指,针一样刺进万贵妃的眼。
雎宁旁若无人的拈起盏盖儿,刮一刮茶沫子,正凑上嘴要喝。
万贵妃突然道:“你挺像我一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