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刚过,街道上还很热闹,走起路来不至于太无聊,连街上的泥泞都多了些可爱味道,回忆着之前走过的街巷,顾怀的脚步慢慢停在了一片废墟前。
不对,应该是半片废墟。
远处是买卖牲畜的市场,顾怀还看到了身上插着草标被推攘的妇女和儿童,想来人口买卖这种灰线北平衙门也是不怎么管的,在这种鱼龙混杂多半是苦哈哈百姓的地方,有这些东西并不稀奇。
一身格格不入书生儒袍的顾怀站着看了许久,也没看到有马车出入,只有偶尔出现的官差告诉了他地方没找错。
走入车马行,映入眼帘的场景让顾怀有些意外。
明明年节还没完全过去,车马行宽敞的院子里却弥漫着惨淡的意味,哭哭啼啼的女人抱着孩子,和一脸怒容的汉子们站在屋檐下,看着官差搬走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大过年的,这是怎么了?”顾怀凑近了蹲在台阶上脸色有些黑的汉子。
汉子抬头看了一眼,注意到了顾怀的穿着,忍着怒气开口:“前些日子这些官差上了门,莫名其妙说俺们车马行案子发了,查封了好些东西,今儿又上门要把咱们爷们老少吃饭的家伙什给收了他娘的要不是他们身上披着这层皮,俺们真想和他们拼了。”
一旁几个汉子也出声附和:“就是!车马行上下几百口人,年尾的账子都没结,东家就死了,官府还要来打劫,这是要俺们喝西北风?”
“他娘的就是东家跑了,昧良心不想发工钱!官府的话你们也信?”
“你敢去找官府要说法?年后该怎么吃饭还没个着落,你想吃牢饭?”
顾怀也没想到自己问了句话就点燃了这些汉子的怒火,群情汹涌的状况立马让搬东西的官差们不乐意了,一个差头按着刀就开骂:
“狗日的,闹腾上了?官府的公文贴了多少天?让你们滚你们不听,本来都休沐了,还要爷们帮你们搬,真他娘的一群下贱货色,还敢不乐意?”
所谓穷的怕富的,富的怕横的,横的怕官府,差头这么一开口,做着运货生意的车马行汉子们立马焉了,耸头搭脸不敢搭话。
倒是清点的小吏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耍什么威风?快些搬!还有你们,这案子可是大老爷亲自过问的,你们这帮伙计要不是没参与进去,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全都得上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