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当年耗费了三个时辰,才磨死了那废墟龙君,也不知姜尘这小子,要耗费多久?”
话音刚落。
姜尘缓缓睁开双眼,遥遥对视着树下躲雨的张百岁,微笑开口:“老屯长,幸不辱命,已成功慑服反噬龙气。”
说着。
手臂举起,龙脉地属灵石散发着大地的气息,那层无形的厚障壁,已然消失不见。
这也就意味着,君臣左使四味灵药灵材,已然收集齐全。
举行“仪式:屯田”所需的一千无国荒野之民,亦在坠龙崖下做好了准备,包括李天老、李吒在内的千余村民,正在紧急学习着“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署不入湾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的理念。
晋升荒野校尉的所有条件,皆已备齐。
“啊?”
“这才过去了多久?”
张百岁愕然,一脸不可置信。
而此时。
伴随着反噬龙气消亡,北蛟山,尤其是天加尔山峰,明明不曾发生任何改变,却好似失去了那一丝幽远厚重的意蕴。
雨势愈发沉重,似是悼念龙气的消亡。
“这雨,出生于天,死于大地,中间的过程,便是人生……”姜尘凝望着滂沱雨势,蓦然回想起了这一句名言。
…………
“落雨了?”
楼兰国都,王宫内,当代楼兰君王燕镇恶明明端坐于王座之上,受万民供养,此刻却面露愁容,他只瞥了一眼宫外的雨景,便失了兴趣,冷冷道:
“左将军,目前守城情况如何?”
被称作“左将军”的男子,身材十分壮硕,高九尺,肚皮浑圆,四肢粗大,是典型的大肚将军。
他瓮声瓮气道:
“报告大王。”
“有五狼将襄助,再加上先祖遗留的二个准神器,倒也能勉强守住几日,但是……”
“但是什么!”
燕镇恶不怒自威,一开口,周遭空气便几乎凝固。
左将军叹息一声道:
“草原五胡部落争夺新匈奴的斗争,已经进入最激烈的时刻,无力支援楼兰。”
“并且,随着东西南北四城皆破,楼兰国运已经远远不足以激发鬼门关仪式,罗教信众已于昨日全数逃走。”
“我们……”
“现在,楼兰已是孤城一座……”
闻言,燕镇恶眼中流露无力神情,手捏着王座扶手,青筋暴跳,却沉默着,一言不发。
却在此时。
一旁的右卜师奸笑一声:
“大王,咱楼兰,其实还有一线生机!”
听得此言。
燕镇恶眼中登时流露出喜色,立即抓住右卜师的手臂,激动道:“难不成,鬼神们不要国运与祭品,也能出手?”
右卜师讪讪一笑:
“这倒不是。”
燕镇恶眼神变冷:
“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右卜师取出一块苍旧龟甲,一脸高深莫测道:
“根据冥土鬼神所言,楼兰的最后一线生机,并不在国都这一座孤城之中,而在于……”
“别卖关子了,快说!”燕镇恶发怒,声如滚滚雷鸣,当即就吓得右卜师道出了真相:
“在玉门关!”
“不仅仅是楼兰,西域三十六国的一线生机,就在玉门关!”
燕镇恶愣住了。
玉门关,那不是凉州地界么?
怎么回事?
…………
凉州边境。
玉门关。
汉朝时期,将这座边城,定为凉州与西域的分界线,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因——
关内仍有些许绿意,可供农垦,适宜农耕民族生存。
出了玉门关,则是莽莽戈壁,砂砾、沙海,狂风,少许杂草顽强生存,反倒愈发衬托出关外西域的荒凉死寂。
随着太阳升起,一只约有百余人的使节团,走出玉门关,沿着越来越少的绿洲带,深入戈壁,向楼兰进发。
他们身上,带着老皇帝的最新旨意。
一份罪己诏。
将一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翻译一下,那就是:
彻底放弃征服西域的国策,停止战争,改弦更张,以外交使节,驯服三十六国。
听起来,像是傅介子、班超旧事。
但实际上。
老皇帝的病,已经愈发严重,他再也撑不起一场长达十年的漫长国战,为了太子能够稳定继承王位。
这场征服西域的战争,还没进入真正的高潮,便要匆匆结束了……
一名文官使节冷冷笑道:
“那些武卒,耗费了国家多少资源,但结果呢,不过是挑起一场又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这鸟不拉屎的西域,有什么要头?”
另一名使节亦附和道:
“不错。”
“同西域三十六国缔结盟约便是,何必费力气征服?”
“我大卫的重心,应当是应付北面草原,那些胡人,最近的动静,是越来越大了。”
也有使节表示:
“近日鼠患严重,国库粮草亏空,应当让善于草木的青州军解甲归田,去种地……”
在众多使节愤愤的讨论声中。
他们甚至提出一个极为忤逆的想法——哪怕是即将征服的楼兰,也不要了,以显示大卫武朝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