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戎将心中所想一句句脱口而出,越说越兴奋,身体前倾,眼神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宛若一只刚从黑潭中探出头颅的幼蛟,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

六一居士从刚刚起就一直细听,眼睛逐渐亮起,此时,他忽然慨然长叹一声,右手下意识的伸向腰间酒葫芦,只是伸到一半就突然顿住,悻悻然收回了手。

他目光震撼的盯着精神气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赵戎,

这儒生竟然提出了一个他闻所未闻的理论,是关于“体”与“用”。它们指本体和作用。

一般认为,“体”是最根本的、本质的。“用”是“体”的外在表现、表象。

刚开始,年轻儒生的论点,“无为而无不为”中“无为”为体,“无不为”为用,两者是割裂开的,会分出了层次,成了主要与次要,根本与从属的关系。

这也是被陶渊然曲解与诟病的地方,是致命的漏洞。

而如今,年轻儒生提出了“即体而言用在体,即用而言体在用,是谓体用一源”的理论,并且逻辑自洽,有理有据。

体用一源说将本体与其现象之间统一起来,那么“无为”与“无不为”之间也可以统一。

无为,无不为,之间就并无从属关系了,无为本身就是一种为。

那么陶渊然就无法曲解赵戎的论点,将其偏重于“无不为”,指责它是权术!

并且“体用一源说”又在侧面上,有力证明了赵戎“无为而无不为”的论点!

这个崭新理论给予他的震撼远超刚刚第二场清谈,清元子提出的那个“以无为本”贵无论,甚至他隐隐发现“体用一源说”还能更好的去辩论上一场的“有无之辩”!

此时,不久前还咄咄逼人的陶渊然,已然被压倒了气势,手中转动的念珠不知何时,又再次停下,并且被用力攥起。

他开始抛弃之前一直紧抓不放的漏洞,试图不再与赵戎纠缠,迫不及待的准备逃离这个即将要反客为主的漩涡,可是赵戎却主客颠倒,穷追不舍。

主动与被动,优势与劣势瞬间发生了惊天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