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莹又接着说道:“我一早上在晓翠堂眼看板子打得劈啪作响,一口气把十几个人撵去了石场和煤场,又连好些跟过我爹的老人也给一并发落了,现在想想也觉得心里难受。不过,早发现总比晚发现好,否则日后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
“我这也已经抽了十几个人的鞭子,而这揪出来的七个外人,要按照我的性子,恨不得把石头绑脚沉了海子,至不济也狠狠抽一顿!”张琛说着便气不打一处来,“家里那些人平日里在我面前全都毕恭毕敬的,谁知道背后会引外人进来,私设赌局聚众滥赌!”
朱莹瞥了一眼张寿,见他在刚刚给张琛提了个醒之后,就不做声了,此时也是一样,她就只好开口说道:“听说其他各家接到我家的消息也都在查检,所以我打算和阿寿去各家转一圈,顺便赔个礼。毕竟,事情也是从我家而起。”
“那我也一块陪着去好了!”张琛那是想到什么就做的性子,当即竟是忘了自家的鸡飞狗跳都还没彻底平定,“万一有人没把你家的提醒当一回事,那我也好提醒他们一声。我这就真的审出了一个从前和临海大营叛贼有过勾连的家伙,还常常泄漏我的行踪,简直混账!”
于是,跟在朱莹和张琛身后的张寿,淡定地眼看着京城顶尖的千金大小姐连同世家贵公子联袂出马,旋风似的在邻近各家园子里刮起了一场绝大的风暴。
鉴于如今恰是一年之中最后一个适合在海淀庄园小住的时节,各家园子里大约一半是有主的,再加上叛贼两个字非同小可,所以少说也有三分之一的园子听了朱家的传话,在急急忙忙地抄检整顿。
尤其是朱莹和张琛亲自莅临,不怕家丑外扬,唾沫星子乱飞地形容了一番乱象之后,大多数人家甚至还加大了力度。
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二,一多半是主人不在,但看园子的总管也是慌忙开始隐秘并快速地敲打整顿,乃至于毁灭证据;而剩下的一小半,也虚应故事地少许处置了几桩小事。
反正,等这一日傍晚,张寿和朱莹约了张琛一块回京时,整个海淀区域的名门庄园,那就如同台风过境似的被狠狠扫荡了一遍,也不知道多少人在凄凄惨惨戚戚地被严厉发落时,诅咒赵国公府和秦国公府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谁都没想到,这只是张寿的甩锅。
而由于这些名园的主人不仅仅是勋贵,还有不少文官——这其中便有家境殷实的陆尚书,以及家境清贫,却被皇帝赐予园林的几位大学士和高官大佬。就算消息也传回了京城,但一贯嗅觉最灵敏的御史们,也因为牵涉到文武至少十几二十位大佬而不敢妄动。
阜成门内,当张寿这一行人刚被查验的守卒毕恭毕敬放进去之后,就有几个身穿皂衣的差役迎了上来。领头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后,刑房捕头林老虎就赔笑说道:“张博士,我家大人刚收监了那两个叛贼,他让小的给您带一句话。”
虽说朱莹那不悦的目光有若实质,张琛那眼神也分明有些恼火,可再大的贵人,也顶不住现管的府尹大人,因此林老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他知道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城门口,于是索性又上前了两步,随即进一步压低了声音。
“王大尹说,张博士您这一趟出城,顺天府衙牢房里先是关了一个宗室,紧跟着又被人扔过来两个临海大营的叛贼。紧跟着还有几家庄园送来了一堆所谓擅闯民宅的不法之徒。顺天府衙监牢就算地方再大,再这样下去也要关不下了!”
“关阿寿什么事,都是别人招惹他的!”朱莹顿时气恼得帮忙辩解,可紧跟着,林老虎又转向了她和张琛。
“朱大小姐,张公子,王大尹还说,他也知道这事不怪张博士,因为归根结底,如今这各种官司案子层出不穷,大多要归结到您二位身上。劳烦二位安分守己一些行吗?否则年关岁末他老人家实在是太忙,到时候指不定因为忙昏了头,误伤了两府里头的谁谁谁。”
这个谁谁谁不用特别指代,朱莹和张琛就都能明白。谁家头上没几个虱子,朱家有个从前成天在外闯祸的朱二,至于张家……不说别人,张琛从前自己就没少闯祸!至于打着主家名义胡作非为的豪奴,那更是很难禁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