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娘是因为暮春忧思重,还是因为当初和我爹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所以喜欢《蝶恋花》,反正我不喜欢上阕。我喜欢下阕,喜欢的是那个墙外行人不论是暗恋还好,是怅惘还好,都影响不了的那个墙里佳人。佳人就应该不在乎外人所思所想,自得其乐!”
好强大的逻辑……
听到朱莹振振有词地直接歪解《蝶恋花》的下阕,张寿顿时哑然失笑,可随之他就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那真是巧得很,当年背诗词的时候,我也很喜欢这首《蝶恋花》。只不过,你还是猜错了。如果真要送你秋千,这会儿这秋千就应该装在树上才对。”
见朱莹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张寿就顺手掀开了那油布,露出了底下那东西的真正外形。果然,他就只见朱莹微微一愣,满脸莫名其妙地问道:“这不是……躺椅吗?”
“不,这叫摇椅。虽说其实更适合送给太夫人,但我后来左思右想,却觉得送你也很合适。因为你这活蹦乱跳的姑娘大概难能有空安安稳稳坐这么一会儿。”
张寿说着就将靠背微微扶起,示意朱莹坐在那张关秋带着两个融水村出身的少年小学徒全手工制作,只上了一层清漆的古朴摇椅上,见她有些茫然地坐下之后,却没有立时靠上靠背,他突然坏笑一声,竟是一下子松开了原本扶着靠背的手,甚至还生怕动力不够压了压。
结果,本来重心在前的朱莹一个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整个人倒在了靠背上。要是别人干这种事,她肯定下一刻就跳起来教训人了,可出于对张寿的信任,她在惊呼之后仅仅是努力平衡身子,可紧跟着她就发现,根本没办法平衡,因为就如同张寿说得那样,这是摇椅!
尽管不像秋千的晃动幅度那么大,但这摇椅也始终在不停地摇摆,只是轻柔舒缓,不像秋千那么激烈。而且,这张摇椅椅背极低,她几乎不是坐着,而是躺着。
花园中的景致仿佛也不断在面前轻轻摇摆,湛蓝的天空和云朵也在视线中摇曳,甚至连此时正在落下的日头余晖,也正在眼前闪动。与此同时,鸟语在耳边回荡,花香在鼻尖徘徊,确实是往日她行走和坐下时都不能体会到的。
这一刻,朱莹依稀明白了张寿的意思,一贯风风火火的她,确实很少有这样的悠闲静谧时光,就算有,那也是站着,坐着,甚至骑在马上……这样半躺着和张寿说话的经历,确实很奇特,但其实也挺羞人的,即便她从来都不怎么在乎行走坐卧的规矩。
“阿寿……”
听到朱莹这慵懒中带着几分迷惑的声音,张寿这才咳嗽一声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想送你什么,前几天阿六更是借着在外城巡逻的机会,把各式各样的店铺都逛了一遍,给我出了很多主意。但我想想你从小到大,收的礼物应该堆成小山了,想别出心裁,奈何却没辙。”
一边说,一边推了推摇椅,让那渐渐快要停下来的摇椅继续缓缓摆动,他这才继续说道:“正好我画给关秋乱七八糟一堆图纸,有些东西他完全还没多少头绪,比如钟表,有些东西他却很意外地琢磨出别的东西来。所以,两天前发现他的最新成果时,我就决定送你这个。”
“你也一样,我也一样,如果累了,疲了,不仅仅可以坐下来,还可以躺下来,看一看一向被忽视的风景,一向被忽视的天空,也许回头就能精力百倍地去做接下来的事。”
朱莹原本就是笑着,此时听完张寿的话,她那笑意顿时更深了,什么秋千,什么往事,什么蝶恋花,全都被她完完全全抛在了脑后。
发现张寿从她背后绕到她面前,看着那个俊俏郎君,她只觉得心里异常满足。去年的八月十四,他们在融水村中后山竹屋遭遇了惊险刺激的叛军入村,而后设计围杀,再接着,张寿用千里共婵娟来安慰她父兄一定会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