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并不是不谙世事的稚子,此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楚宽的意思,一时不禁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所谓的藏乱七八糟的东西,换一种说法,可能是栽赃陷害,而更严重一点,兴许还有巫蛊魇镇……
可他转瞬间就安定了下来。本朝几代皇帝晚期,皇子们争皇位争到狗脑子都打出来时,也没有出现过巫蛊魇镇这种汉唐常有的把戏,据说是其实被人悄悄收拾下去了。
因为太祖皇帝在位时就说过,本朝绝不容巫蛊。想来在暗中,也曾经有很多个楚宽这样的人在忙活,免得气死老祖宗……不对,是把老祖宗气得又从坟墓里活过来!
因此,深深看了一眼从祖父睿宗那时候就建功立业,又在父皇身边兢兢业业干了将近三十年的昔日大珰,三皇子微微点了点头:“那这慈庆宫就都交给楚公公你了。”
直到目送三皇子那瘦弱矮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楚宽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对未来这段时间在慈庆宫的日子有了一个大略的评估。他和三皇子之间,没有和皇帝那样从小相伴的情分,也谈不上经历过生死而建立起来的信赖,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数日之内达成了两次训诫成就的张寿,出宫时则是着实觉得有些无可奈何。想当初他在村里本来只是打算借着名士的名头,发展一下乡村风雅旅游业的,结果阴差阳错之下,他自己反而成了名士(名师),而且还是动不动要拿戒尺打人的老师,这叫什么鬼?
楚宽今天出现在慈庆宫,那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蓄谋已久,他如今甚至怀疑,这些日子发生的各种事情,全都在这个曾经在他面前声称薪火传承靠阉党的家伙掌握之中!
当张寿袖手走出东安门时,阿六就牵马迎了上来。主仆俩照旧不慌不忙地骑上马,但这一次却是往外城公学去。虽说还没彻底搬完,但国子监那边他是再也不想去了。
而比他们早出宫一步的诸多九章堂侍读,那当然是几个人合乘一辆马车走的。这些马车是公学特有的免费租赁马车,在陆三郎建议下,陆绾特地动用了各方捐资来维持,在每天早上,中午,下午的几个固定时间,都会有两三辆往来内外城接送学生,算准了就能赶上。
见张寿骑在马上,对自己说起三皇子今天主动求打,阿六默然听着,突然开口说道:“我回过家里,娘子上赵国公府去了,听说是太夫人和夫人邀她去看那边准备的陪嫁家具。”
正在满腹伤春悲秋的张寿陡然一愣,心思一下子从虚无的意识领域转移到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这种生活领域。
没错,陆三郎是抢先一步成婚了,而接下来就得朱廷芳,然后紧跟着就是他……而对于他来说,婚礼前根本就不用他准备,甚至都不用量体裁衣准备新郎官的行头!
没错,因为这年头的平民百姓,成婚的时候是假借九品官的行头,至于各类官员和贵介子弟,那就简单多了,直接穿自己的官服就得了!当然,不是用深色的朝服,而是用纹样更喜庆的公服。当然,想穿红是别想了,毕竟他才五品,距离穿着大红招摇过市还有距离。
张寿轻轻啧了一声,随即有些牙疼地说:“太夫人和九姨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请娘登门去看未来媳妇的陪嫁?”
“家具又不是普通的陪嫁,都是存了最好的料子早早就做好的,谁知道是不是合少爷你的品味?”阿六认认真真地反驳张寿,见人仿佛要开口,他就郑重其事地说道,“娘子还说,要请大小姐亲自去张园挑将来你们婚后的新房,说现在那个院子就留给你起居用。”
“反正张园大,之前好多地方都空着,本来也没有家具,填满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