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驾到!”
因为阿六方才得以悄然潜入国子监那座最高建筑,人称见贤阁的三层藏书阁的张寿,此时就只见那条成贤街上的监生们,犹如打鸣时却突然被卡住喉咙的公鸡,那此起彼伏的乱象竟是一瞬间收住了。虽然声音并没有立时三刻消失,可明显却呈现出了锐减的态势。
不多时,这条刚刚简直像挤了几百上千只嘎嘎乱叫鸭子的成贤街,终于呈现出了极其安静的氛围。紧跟着,他就听到了花七那熟悉的声音。
“太子殿下及众讲读官已至彝伦堂,诸监生回国子监听训!”
而直到这时候,阿六方才对张寿低声说道:“少爷,去彝伦堂吗?”
“别的讲读官都去,我要是不去,岂不是落人口实?去,当然去。”嘴里这么说,张寿心里却对国子监的鄙薄更添一层。他还是第一次进见贤阁,因此头一次发现,这里不但空气里弥漫着尘灰的气息,而且从地上到书架,到处都是灰尘,架子上的书不少都已朽坏。
他早就听说,见贤阁说是太祖皇帝特意建造,让监生们能够有个借阅书籍的地方,结果却因为管理不善,书籍借出去却收不回来,又或者大批量损毁,国子监经费不足,学官们也没办法从朝廷要钱,又没有其他手段赚钱,于是很多年前就只能将其空关了起来。
再好的学校,没有好制度,没有好生源,更没有好师资,最重要的是没有足够的经费,那么,每况愈下就是唯一的结果了!
一大早被自家四弟突然爬上床来,三皇子差点没吓得一脚把人踹下去,可听人嘀嘀咕咕小声灌输了一通今日国子监放榜的事,这位太子殿下实在禁不住熊孩子的纠缠,再加上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出题考人,因此在四皇子的撺掇下,他请示皇帝后带着一众讲读官亲临国子监。
刚刚从那座大学牌坊下悄然进入了自己曾经读过书的国子监,他却没有故地重游的那种怅惘感怀,就算有,这满腹情绪也都被外头那喧闹给完全败坏了。
也正因为如此,当站在太祖皇帝曾经讲学的彝伦堂之外,他那张脸不知不觉就变得很严肃,哪怕周祭酒和罗司业赶过来时,一贯温和的他也依旧绷紧着一张脸。
而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情况,国子监这一正一副两位最高领导,那张脸也同样好看不到哪去。周祭酒还试图用太子殿下不该白龙鱼服来劝谏一二,顺带稍稍缓和一下气氛,结果却被三皇子那无可辩驳的理由给噎了回去。
“孤来此是请示过父皇的,随行除了诸位老师之外,还有锐骑营护卫。只不过是进国子监的时候,因为人全都在外头看黄榜去了,所以也没什么人注意孤这一行人。”
当耳畔传来了花七的声音,得知外头那一窝蜂扎堆的监生们,已经渐渐回来了,三皇子这才沉声说道:“我出了这三道题,那道四书题就是科场上常见的时文题,而且不是什么偏题怪题,料想精于制艺的人都能答好。这一题是进士出身,如今又是翰林的诸位老师批阅的,想来没人会有异议,更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公。”
“算经题是九章算术中很容易的一道,只要稍稍动动脑子就能算得出来,为的是日后出去主政一方时,不至于连最起码的赋役都受制于胥吏。这种题目,对是对,错是错,一目了然,异常分明,想来也不至于有人会有异议。”
他看到已然有不少监生往这边聚拢,他就提高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