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刚刚还有些针尖对麦芒的叔嫂二人慌忙苦苦相劝,可就在孔大学士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之际,外头就传来了一个仆妇小心翼翼的声音;“夫人,二少爷派人来报说,秦国公今天其实并不是自己来探望今天病了没上朝的老爷,而是奉旨,他这就带人进来了。”
此时此刻,屋子里三个当主人的同时为之一怔,紧跟着,顾氏和孔九老爷就空前紧张了起来。反倒是孔大学士须臾就恢复了镇定。
“既然是皇上派人来探病,那就请进来便是,我不过是一夜没睡好,早上有些头昏而已。”
顾氏还想说什么,却被孔大学士那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而孔九老爷深知就算没有奉旨两个字,他那个出去接待的侄儿也顶多只能拖延,不可能有胆量把秦国公拒之于门外。
关键时刻,他只能赔笑说道:“大哥,你一贯身体康健,早上那点小病确实不算什么。您对我有什么不满都没关系,可千万别在秦国公面前说出那要命的话来。谁不知道,咱们孔家那天,一直都是您撑着的!这么多年了,请辞之后还能在京城游刃有余的,也就是陆绾了!”
“别提那家伙!”被人道出了心头最忌讳的那个名字,孔大学士顿时遽然色变。他最忌讳让人知道当初陆绾并不完全是江阁老的人,而是和他有勾连。陆绾没声张,那自然让他松了一口气,所以他一贯都对陆家父子做什么事视若无睹。
就在他还要再警告两句的时候,外头就传来了张川的声音:“孔二公子,听这中气十足,令尊好像没病啊?”
第七百一十八章 忠厚君子秦国公
虽然并不愿意被人视之为病人,但是,孔大学士不确定秦国公张川这话到底是随口而言,还是纯粹嘲讽,因此,素来争强好胜的他不禁下意识地开口反击。
“人有旦夕祸福,我不过是被人气了一场,于是心气不顺,经脉郁结于是有点头晕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要是因此就声气弱到出不了声,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原来如此。”说话间,张川已经跟随孔二少爷进了屋子。他不像赵国公和楚国公那般一把年纪却依旧英伟雄武,也不像南阳侯怀庆侯那般粗鲁不文,更不像渭南伯张康那样出身异族,放浪形骸,乍一眼看去,身穿官袍的他就像是个很普通的儒雅文官。
所以,他缓步来到床前,非常温文有礼地对孔大学士举手作揖,随即才端详了孔大学士一番,因笑道:“看到孔阁老这么精神,那我就放心了。否则内阁那么多票拟,吴阁老和张阁老就是累趴下也完不成。”
秦国公张川不像是外头某些人似的,只把吴阁老称作为阁老,对其他两位均以大学士称之,而是一视同仁。毕竟,他是很少几个知道那称呼微妙的人,因为这种对阁臣称呼的差别,就是他已经去世的老爹,上一代秦国公张允发明的。
虽然阁老们都是大学士,但他老爹对人说,大学士者,勇猛精进,乐于任事,虽为宰臣却不甘为上意傀儡;阁老者,凡事三缄其口,揣摩圣意,乐为应声虫。这话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这一二十年,别人都忘了始作俑者,但他却不可能忘记。
于是,张川刚刚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孔大学士听在耳中,却觉得这是凸显了自己的重要性,一时面色大霁。
只不过,孔大学士的高兴却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张川在孔九老爷急忙搬来的床前锦墩上坐下,先是说了一些探病时常说的寒暄套话,随即就单刀直入地说:“之前早朝之后,我这才刚出宫回到顺天府衙,宫里的人就追着到了,我见了皇上,这才得知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