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刘树青是男性,所以一般林亦不叫他“舅妈”,而叫他小叔。

“哎,长高长大了有什么用,一样的不省心。”

“十几岁,总该有个叛逆期。”林亦说。

北方干燥的空气让木板变得极脆,当林亦推开薄得只剩下一层的木门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凌乱的床榻,然后是坐在床上全身水肿的妇人,那个生他养他的母亲。

“妈,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

先进屋的李梓萌扶李文雅坐直身体,她抬起浮肿的眼皮,“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这个妈了。”

“没有。”青年低声说。

将塑料袋里的换洗衣服拿出来几件,他双手递给李文雅,“我听小叔说下午住院之后还要做几项检查,不用空腹,那我现在去买饭。”

“来了就要走,你这么不想见到我这个妈?”

林亦叹了口气。

李文雅现在的样子和林亦记忆中的“母亲”形象有着很大的差别,因为严重的心脏病,她看起来至少掉了三四十斤的体重,整个人瘦到脱相,可偏偏脸和手指都是浮肿的,眼睛总是半睁半眯的样子。

可即使是她病得如此严重的情况下,林亦还是感到一股压迫,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过会去买饭吧。你在北|京见到你那个狗杂种爹没?我都病成这样了,那个抛妻弃子的东西也没来看我一眼,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把他从泥沟里扶起来的。”

李文雅啐了一口,“让他烂在地里好了。”

林亦站在床边,盒子一样大的电视机里传来“沙沙”的雪花声,临街的窗户呼啸漏风,一指宽的窗沿上满是灰土,床头柜油得发亮,不知道多久没擦了。

他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