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冰道:“初平四年。”
楚意掐了掐自己的指尖,眼中迸发出粲然光华。
不是梦中,也不是地狱。
这是十五岁的自己,她回到了燕国尚未亡国,她的父皇母后,血脉至亲尚在的七年前!
“阿意,你怎么了?”饮冰问道。
楚意摇了摇头,唇角扬起笑来,不忍拒绝她道:“无事……走,我陪你去采集花露。”
“穿上鞋袜!”饮冰听到公主愿意和自己一起,冰冷的俏脸一下子露出笑容,蹑手蹑脚的将鹿皮绣云锦的乌色短靴和罗袜拿来,还紧张的往外面张望了一眼,“不要着凉,否则枕雪,又要唠叨。”
听到她口中的“枕雪”二字,楚意的眼眶泛起酸楚。
楚意随意找了一支金簪挽上头发,顺从的穿上鞋袜,又披上一件银白兰花纹的大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自幼体弱,感染个风寒就要卧床半月,时间久了,衣着喜素,性子也淡泊起来。
后来她说句话都要歇息许久,却还得强撑病体与萧晏吵架,着实累人。
两人悄无声息的走到寝殿门口,果不其然,今晚廊外值守的是最粗心贪玩的寻春,此刻正靠着回廊,与两名小宫女一起呼呼大睡。
饮冰拉着楚意的手,等走出未央宫,便脚尖轻展,施展起轻功。
“这也太早了些……”
天色刚蒙蒙亮,早春的风卷着凉意,却吹不散楚意这莫名汹涌的困意。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燕国皇宫久违的气息,歪头看向身侧的饮冰,往事历历在目。
那一日,宫门被破,饮冰为了保护自己,以一敌百,浑身上下近百处伤口,已经成为一个血人,仍旧没有松开手中的长剑。
最后,她站着死在了未央宫的门口。
还有寻春……那小姑娘是自己几年前在上京街头卖女为奴的人手里救的,后来挡在自己面前,因为受不了蛮戎人凌辱,绝望的咬舌自尽。
楚意的眼底泛起血色,贝齿咬破了唇,尝到铁锈似的血腥味,她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两人很快便到了御花园,春日桃花绽放,在星月熹微的清晨满树灼灼,远处竹林枝叶上,挂着点点晶莹剔透的露珠。
饮冰摸出白玉细口瓶,弯着腰,认真的采集起来。
楚意则抚着自己的额头,打了个哈欠。
她心中思绪万千,难以平复,也想多看看这还未付之一炬的千里宫阙,可不知为何,身体却格外乏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