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拜见母妃。”他对着坐在高位的贤妃稽首行礼。
“母妃?”贤妃反问道,“你还知道本宫是你的母妃吗,你还知道自己是范家人吗,你看见云笙,被你打成了什么样子,他可是你的表兄弟!”
楚昭平静的抬起头,没有表情的和她对视,微笑着:
“儿臣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他是,生来就不该出现的人。
“放肆!楚昭,这是你该说出口的话吗!”贤妃清丽的面容覆上阴云,定了定神,咬着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楚昭唇角的弧度更深,双眸也弯了起来:
“就是母妃看见的这回事,儿臣今日已经看明白,楚意根本不喜欢范云笙,一直以来,都是范云笙在我们面前夸夸其谈。
他对我们来说,已经没用了——既然没用,儿臣何必要在意?还不如听母妃的话,借着帮楚意出气的由头,和她恢复恢复往日的关系。”
“你可确定?”贤妃压着怒火,面露怀疑,“可刚才云笙来,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楚意只是一时被蛊惑,说你疯了——”
“那是他不敢说实话,”楚昭打断她,笑容阴沉,“他,也怕自己没用。”
贤妃望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审视过自己的儿子。
他的容貌与自己更像,薄唇,面容俊冷又锋利,深邃分明的眉骨,黑眸冷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眼中是自己也无法看透的神情。
眼前之人,正在渐渐的脱离自己掌控。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即便没用了,他也是范家人,是你的表弟弟,你不能对他动手。”贤妃缓缓说道。
楚昭应道:“儿臣动的是脚。”
贤妃呼吸一窒,厉声道:“就算楚意不喜欢范云笙,到了今天,一切也由不得她!”
楚昭面色一沉,指尖在身侧轻颤,不动声色的问:“母妃要做什么?”
贤妃:“悉心培养范云笙这么多年,他自己也不甘心止步于此,现在又出了范慕远的事,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范云笙刚才告诉本宫,他准备说服哥哥,请哥哥向皇帝逼婚。”
“说服?他拿什么说服?楚意根本不喜欢他。”
楚昭死死地克制着心中沸腾的杀意,唇角仍旧挂着冰冷的笑,眼中泛起压不住的戾气。
“喜不喜欢并不重要,喜欢也只是锦上添花,不喜欢,她也不可能违背圣旨,至于范云笙怎么说服哥哥,这是他们父子俩的事,你只需知道就好。”
“皇上不会拿公主做交易,他不会如愿的。”他的声音低沉,
“能不能如愿,总要试一试,否则范云笙不甘心,本宫更不甘心,”贤妃说道,“正是因为难以实现,才需要我们在背后添一把火,怎么,难道昭儿还有更好的办法?这上京城,与楚意门当户对的,唯有范云笙一人。”
“那儿臣就祝母妃,祝范家,得偿所愿。”
楚昭的面容紧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座冷冽凝固的冰像,一字一顿的说。
贤妃并没有看出他的异样,因为他平时也是一副阴森森的模样。
她终于平息了怒火,满意的点头,又吩咐道:“月季,你去把柳氏叫来,她是个聪明人,说不定,能想出一个聪明人的办法。”
“是。”月季领命离开。
贤妃又想起什么,问道:“水仙呢?”
连翘答道:“启禀娘娘,水仙姑娘出去送范公子了。”
“有什么好送的,等她回来告诉她,改日就要嫁给昭儿了,安分一些。”
“是。”连翘恭敬的退下。
楚昭眼中尽是嘲讽之色。
他离开时,宜嫔柳氏恰好匆匆被宣进殿,还一脸温和恭谨的颔首。
楚昭回过头,凝望着奢华的百花殿,眼神荒凉而冷漠,仿佛在看一座废墟。
旁边,连翘低声道:“殿下何必说祝愿娘娘得偿所愿,苦了自己呢。”
这么多年,她隐隐能够猜到四殿下对永宁公主的心思,那心思令人不齿,罔顾人伦,可是她的命都是四殿下给的,她没有资格评判他,无论他怎么想的,她都只是他手下的死士而已。
也正因如此,看着四殿下一次次在贤妃与范云笙面前委曲求全,连翘才觉得心痛。
楚昭仍旧微笑着,漆眸中翻涌着病态的血色,字字句句,让人心生惊骇:
“本殿不苦,就在刚刚,本殿已经想好了范云笙的死法,如果母妃与范家得偿所愿,就要苦了楚意,未成亲,夫君已死如果他们失败,他,倒是能再活一段时间。
现在,就看皇上怎么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