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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冰雪已经消融,日逐王主力从冬牧场转场归来,那一夜筑成的冰沙城塞也松散了。

但匈奴人还是过不了隘口,因为汉军已经在其后两百余步的位置,又修了一座真正的铁门关,由奚充国带人扼守。以遮留谷的地形,以匈奴攻城的本领,不死上千把人休想破关而入。

赖丹则按照计划,带着三百人西行,任弘亦在队伍之中。

走在天山与沙漠之间的土地上,常常看到一边是戈壁荒漠,一边是绿洲河流,有些地表覆盖着一层白白的盐霜,若不是烈日当空,春意盎然,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又下雪了。

走了两百汉里,他们进入了一片连绵不绝的沃土,胡杨木抽芽了,芦苇荡在风中摇摇晃晃。这里由九条来自天山的溪流滋养而成,它们最终汇入塔里木河,在沙漠边缘形成了一片东西长二百余里的绿洲。

轮台城,就坐落在绿洲中央。

卢九舌告诉任弘,此地的发音是runtai,却不知道这是何意,渠犁人说是“灰烬之城”,龟兹人则说是“流放地”之意。

忘记古诗里的各种寓意吧,和走到楼兰面前才发现,它只是一座普通的西域小城,轮台给任弘的感觉也一样。

当年李广利屠灭轮台,肯定经历了一场猛烈的攻城,但如今除了轮台南墙一段被火炙烤过的痕迹外,却找不到任何战争留下的足迹。

而今日,汉军亦不必动武,因为在使者传达消息,又听闻汉军已经在渠犁驻兵,堵死了铁门隘口,匈奴也出不来后,龟兹国乖顺地表示,愿意立刻撤出轮台,将城邑交还汉军。

任弘他们打马抵达此地时,最后一批寓居于此的龟兹人正在离开。

他们一共上千人,扶老携幼,面容哀苦。赶着骆驼毛驴,简陋的板车上有几个孩子回过头,不解地望着在城外列阵的汉军,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被迫离开这座城市。

城外的田地显然刚刚开垦过,或许已经撒了种子,却来不及等到丰收。

而在离开的人中,任弘也感受到了许多不善的目光,但当他回望过去,那些人又畏惧地低下头,匆匆离开。

“据说龟兹收容了当年的轮台国遗民,就住在轮台和乌垒城,彼辈对汉军,是又恨又怕,也难怪不愿留下。”

孙百万也跟来轮台了,这吃货嘴里正嚼着羊肉脯,他因为力气大而被赖丹相中,提拔做了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