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在大夏时,肯定是见过身毒棉布的,但他活着的时候海南岛尚未被大汉纳入治下。于是博望侯错过了发现去往印度海上丝路的机会,好在继其事业的汉使们没有放弃,海上航线已经开到斯里兰卡去了,只是商贸并未展开。
而海南岛的棉布传入中原数十年,却一直被当做异域贡献的奢侈品,从未有人想过要将棉花移植到大陆。
直到任弘向霍光上书,声称有减缓珠崖郡蛮夷叛乱,同时让广幅布增产的法子。
不过大将军霍光没直接同意,只是让任弘来与大司农商议,最后由典属国和大司农议定后再上疏。
做这些事,当然绕不开号称“农相”,掌管天下经济命脉的大司农,其属下的均输便负责将各郡国的特产分类,能在长安卖高价的多送来些,卖不起价钱的就地变卖。
任弘与田延年打过两次交道后明白了,这田延年虽然隔三岔五骂一骂前任的桑弘羊,可他骨子里,也是贤良文学们讨厌的“功利之臣”,极重利益。
大司农对推广农作物是驾轻就熟的,汉武初年,董仲舒首倡在关中大肆种宿麦,以解青黄不接之困,最后由大司农经手,实现了冬小麦在关中的普及。
而汉武末年,将张骞从异域带来的苜蓿、葡萄种在离宫别观旁,但和至今仍是长安稀缺植物不同,大司农十分看中苜蓿,用行政手段在官府所属的园囿种植,使其遍布长安、河西,让大汉的军马有了优良的饲料。
如今要在南海郡种植棉花,光靠个人去买地种植是效果甚微的,仍得借助大司农的力量,万幸珠崖棉布在长安竟是有利可图的奢侈品,这让任弘的提议天然少了些阻碍。
他此刻指着两份棉布,力劝田延年道:“大司农,官吏贪珠崖郡珍赂,因交趾刺史部难以管控,不管如何更换官吏,都会侵侮蛮夷,故彼辈数岁一反。”
“与其贪棉布之利而惹得边境不宁,倒不如在南海郡种棉。南海郡气候与珠崖郡颇似,且缺少丝麻,桑树难活,蚕桑之事远不如中原。”
“南海郡虽然炎热,但当地士民亦需衣物蔽体,大司农派人去推广种桑,常收效不多。各地需因俗而治,不若改种棉树。南海户口众多,女子又善纺织,定能让长安所获棉布增加十倍!如此边境安宁而均输少府利益增多,不出十年,棉布定能衣被岭南,畅销中原!”
“另有一类棉种,可在西域与河西种植,亦可使当地官吏推广。”
这年头的印度棉别说种到中原,连过岭南都难,所以非洲草棉也要在大西北种植开来,由官府牵头推广,南北两开花之下,让白白的棉花绽放西北和岭南,在两代人内实现棉布从奢侈品到消费品的转变,才有实现的可能。
田延年一笑:“西安侯真是妙人,有政绩也不忘带上大司农,老朽都想将你要到大司农来了,先是那曲辕犁,如今又是这棉……”
正说话间,二人却被打断了,一道闪电划过阴沉沉的天空,旋即是巨大的惊雷响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