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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没有惊动张归贺而是在堂外听着。但见张归贺手持着书教得是增广贤文,他念一句,下面得学生就合一句,也不加解释,仍是读书百遍,其义自明的老办法。

林延潮目光扫去堂下,大部分儒童都是双手背在身后作认真状,唯有后排的几个儒童窃窃私语,开小差。

张归贺念至一半,看见几个儒童开小差之举,板起脸手持戒尺冲下堂去,对着几个儒童喝道:“尔等花爹娘的钱来此读书,居然不用心,你们对得起爹娘吗?”

几个儒童听了都是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怕张归贺的样子。

“摊开手掌!”张归贺大怒拿起戒尺对着几名儒童手掌作势欲打。

几名儒童这才怕了,立即讨饶道:“先生,我等知错了,求求你板子高高抬起,再轻轻落下。”

林延潮听了嘴角勾起,张归贺有些心软了,一侧头间看见站在门外的林延潮不由一愣。

“尔等将文章背熟,一会我再来考。”张归贺吩咐一句,整了整衣袍走出堂外,来至林延潮面前。

此刻课堂上,学生背着手朗朗念,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广,多见多闻。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

张归贺低下头来双手作礼道:“见过林老爷。”

林延潮道:“归贺,你我乃旧识,无需多礼,我此来社学就想见先生一面。”

张归贺直起身来道:“先生他……他得了重疾,已是不在此教书了。”

林延潮听了不由讶异问道:“那先生到底如何?”

张归贺道:“先生他身子一贯不太好,去年他得了大病,不能再给学生授业了,于是就向宗族辞去了塾师,自己回家。但后来上们看望他的弟子日多,他不喜人打搅,故而就与其妻搬走了,连村里的老宅都卖了。”

林延潮回社学来就是看望老夫子的,听说老夫子走了,顿时大为失望问道:“那你可知,哪里可以找到先生?”

张归贺摇了摇头道:“先生一生无子无女,也没听过有什么亲戚,我等要找也是无从找起。先生教书数年来,虽称不上桃李满天下,但学生也是不少,其实他病得这半年来,他教出的不少学生都来看望。他都嫌得麻烦,说我这个半截入土的人了,你们还看什么。后来他病得更重不能下床,但也要搬走,也是不愿麻烦学生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