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什么?说明林延潮怕了,未战胆先怯,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三元及第又如何?上不了大台面。你以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么讲经,就可以过关了?我们就抓不住你把柄了吗?
如此经史,林延潮自是讲得枯燥无义。长篇大论讲毕,殿上之人听得都是昏昏欲睡。
方才周子义讲大学,义理精湛,大家尚还听一听,而林延潮这念下来,大家都是顶不住,若不是有侍仪的御史在旁监察,他们可能要当堂打呵欠了。
展书官正要上前掩书,这时周子义出班道:“陛下,臣于林中允所讲,有所不同,想请与之辩经。”
小皇帝此刻早已是上下眼皮打架了,听周子义这么说立即精神一振:“经筵辩经乃儒学所倡,不如此何以求三皇之大经大法,先生自便。”
“讲臣谢陛下。”
周子义来到讲案前,目光扫过林延潮脸上,他的目光并不凌厉,却有着宁静和坚持:“听闻林中允精研事功之学,又可知有所为之为,无所为之为?”
周子义这一句琢磨不到门径,但实际上围棋高手下出的一步闲棋,如羚羊挂角。
曾省吾,王篆,黄凤翔都以为周子义上来必攻讦林延潮主考据这一点。
但他却先问难事功?
因为对于理学而言,是谈性命而辟功利,鄙夷事功的。
若林延潮在经学上开宗立派,那么“考据事功”就犹如王学的“心外无理”一般,都是门派相传的心法。
攻讦考据,如同揭皮,伤而不死,攻讦事功,则是要其性命。
林延潮不知为何周子义,知他的学问是主事功,但此刻对方问难,仍对其长长一揖道:“承蒙周祭酒指教,后生诚惶诚恐……”
君子和而不同,就算辩难,也不可失了礼数,林延潮如此持礼,是尊敬长辈。
众官员见此都纷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