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咬着牙道:“预备仓,常平仓是朝廷用以赈济灾荒的。朝廷有明令,府预备仓积万石,州预备仓积五千石,县预备仓三千石,若发现不足,官员一律裁革!”
“若是我把府里县里的粮借给你,万一出现灾荒,预备仓里没粮,我不是成了本府百姓的罪人。就算今年没有灾荒,但这件事被人知道,或者省里派官员下来查仓,那么我岂非要把乌纱帽给你赔进去。”
“就算退一万步说,这几件事都没有发生,但府县里的预备仓也没有多少存粮了,你拉下这么大的亏空,借给你也是杯水车薪。”
林延潮一番话说完,但见方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很生气,就在爆发的边缘。
林延潮生起提防之心,人到了绝望,什么事都会发生。
却见方进如此半晌,然后苦笑一声,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颓然道:“十年寒窗功名,我这求的是什么?当的是什么官啊?早知如此,还不如听憨山大师的话,在家修禅,出仕惹这一身红尘俗事作什么?”
“我的仕途,看来就完在这参政任上。”
方进所言憨山大师是有名的高僧,王世贞,甚至李太后都对他推崇备至,在士大夫里很有名望。
林延潮见方进如此样子,有些不忍。两人毕竟又有些情分,但林延潮不可能为了这情分将自己赔进去。
不过林延潮倒是想到一个救方进的办法,只是方才他刚刚坑了自己,自己要不要说呢?
现在见方进如此,林延潮终于道:“你能不能拖过两个月?”
“两个月?”
“不错,贾鲁河一疏通,苏松,湖广来的粮船就可以抵达开封,到时粮价必然大跌。”
方进道:“两个月疏通贾鲁河,难。科臣下个月就到河南了,还有中官陪同,想要让他们放我一马,更难。”
方进又颓然道:“宗海,我知你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错,我现在手里有大把的银子,但是粮价这么高,怎么买啊。”
林延潮道:“不是不能,除非有人肯按几个月后的粮价,先把粮卖给你。”
方进一愕道:“不错,但是我问过了,本地粮商哪个肯吃这样的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