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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民间与官府有什么纠纷,地方官绅都是拿钱请张茂才这样人出头打官司。

林延潮就算不看条子,也知张茂智这样的人,不是这件事的主谋。这幕后之人煽动士子,再请张茂智这样的恶讼出面,才是最可恶的。

等林延潮说完,张茂智好整以暇地道:“谁说一张状纸上不能写两件事,当初太守为翰林时,一份《天下为公疏》即告了潞王,又挽了张太岳的名声。”

“为何朝廷的事可以,状纸上却不可以?”

站在林延潮一旁的何通判,袁可立眉头都皱起,这张茂智果真牙尖嘴利,不好对付啊。

何通判心想,这样刁钻的讼师,一般的官员绝对是对付不了,林延潮没有请厉害的刑名师爷,哪里是他对手?

县官第一师爷就是刑名师爷,就是专门审案。林延潮身为知府,刑名虽不是第一事,但不等于不请刑名师爷,若是遇到审案子这样的事,还是要请一个熟通刑律的人来才是。

不过何通判忘了,林延潮当初差一点靠刑名吃饭。他不请刑名师爷,反而很多人想请他去任刑名师爷。只是他中了状元后,没人敢请了,所以这茬子事大家也忘了。

林延潮来归德任官时,曾日审百案,这么快何通判就忘了?

林延潮笑道:“你误会本府意思了。本府并非反对你将两案并在一起,本府是问你告官府禁止买卖田契,因你家有田有要卖?”

张茂智听出林延潮话里的陷阱,每个庙学明伦堂的卧碑上,都刻着这样几个字,生员不许言政,不许聚众对抗官长。

虽说这样的话,生员从没有听过,反而苏杭那边读书人对抗官府,成为常事。

可是若张茂智说自己是为了百姓请命,告官府禁止买卖田契,那就是言政。林延潮是可以借此禀告提学道,剥去他身上的襴衫的。

张茂智心道雕虫小技,然后道:“当然,学生自幼父母见背,祖父拉扯长大,所幸家里还有十几亩祖田可以赡养我们爷孙二人。”

“但两个月前我祖父有疾,学生无钱医治,只好卖了家里两亩田换钱治病。田宅家产不过是身外之物,若是能将祖父的病治好,就是这十几亩祖田都卖掉也是在所不惜。但是官府禁止田契买卖,学生哪里有道理可说,只求太守恩准,让学生以全孝心。”

说完张茂智眼泪落下两滴,身旁的生员也是抹泪纷纷道:“张兄的事,我们也是知道了,可惜家贫,无钱资助,无能为力,还请太守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