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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巍当然明白申时行话里意思,于是道:“元辅之言,实发人深省。当年张江陵推吏部任官,以三途并用为主,当时有言重用循吏,慎用清流。后来吏部也从吏员中提拔了几名堪称循吏的官员,先在府司任职,从考绩来看都藩臬开府之才。”

“然而此举却遭到了朝中清流的议论,有一黄姓胥吏,在任皆有政绩,却为清流鄙夷出身,此人任两淮运司同知时,登船拜谒上官,却堕入水中,因寒而死。后来有人察之,是有人妒其能,憎其技,以致登船时被人挤入水中。”

申时行面色凝重:“伯谦说的是两淮运司同知黄清吧,朝廷已赠黄清太仆寺卿,并荫其子入监,勉强算是安抚过了,但不谷一直介怀在心。”

杨巍道:“人死了,如何说也是无益。那些害死黄清的人,却仍逍遥法外,朝廷无法追究。朝中清议只会为清流声张,却不会替浊官说话。”

申时行闻言是长叹一声道:“若是张江陵在阁,这些人断不敢如此。但现在不谷也是无能为力。”

杨巍继续道:“元辅,自黄清之后,从各省抚,按递至吏部的保案来看,几乎已没有杂途出身的官员,名字在前的都是甲科。这一次吏部大选官员,照例堪核,从下面官员递上的咨单,以及朝廷大僚的登荐来看,大多都是清流。”

“朝中清流如此也就算了,昨日宫里递陛下手诏,要吏部擢李植为太仆少卿,江东之为光禄少卿,羊可立为尚宝少卿,吾意已决,此令由中旨出,吏部可概不奉诏。”

听了杨巍之言,申时行忽停下脚步。

杨巍自也是停立在旁,至于二人属僚也是远远站着,这里据文渊阁只有几十步,来文渊阁办事的官员,见首辅大学士与吏部尚书立在文渊门口,都是停下脚步,远远就施礼参见。

李植,江东之,羊可立当年都是张四维的打手,在打倒冯保,清算张居正的事上,立下赫赫战功。

张四维去位后,这三人没有依持,于是转投了靠山。这靠山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

张居正后,天子一直以言官来监督内阁,六部。

这三人也是很能揣摩天子的心思,当年借助高启愚案,逼得申时行,杨巍向天子辞官求去。

后来天子安抚了申时行,杨巍留下了二人,但高启愚,给事中刘一相,锦衣都督刘守有刑部尚书潘季驯等人却先后被他们弹劾,申时行无法相救,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罢官。

之后在马玉的事上,申时行在林延潮助攻下,扳回一城。

但事情过后,天子这一次又重新提拔李植三人,并亲自下旨到吏部。

这件事对于吏部尚书杨巍而言是很屈辱的事,朝廷三品以上官员经廷推,三品以下一向吏部说的算,最后报闻天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