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3页

曾同亨当即道:“不出兵讨伐,这么说首辅有意主款吗?”

申时行道:“本朝制驭蒙古之策,先帝之时已经定下。蒙古左翼的察哈尔部乃蒙古大汗直属的中央万户,察哈尔部首领素来世袭蒙古大汗,素怀入主中原之心。嘉靖三十年,察哈尔部达赉逊汗率部南迁吞并朵颜三卫,使我朝北面屏藩尽失。到了嘉靖末年,察哈尔部和东北夷(海西,建州女真)连成一片。本朝与隆庆五年与蒙古右翼的俺答汗议和,联合俺答汗的蒙古右翼制约蒙古左翼,这就是大策。”

“万历九年时俺答汗病逝,而今扯力克袭俺答汗之位,若是贸然出兵西海,很可能让整个蒙古右翼交战。当年与蒙古右翼的约定无疑化作乌有。诸番无衣无帛,全仰仗于贡市,一旦停止本朝再也没有制约蒙古的手段。而贡市多年,大同以西诸边多年斗米值银二三钱,今则仅值钱许,本朝也从中获益匪浅。”

“火洛赤虽兴兵进犯,但西海诸部对我大明仍是恭顺的。但火落赤部无故兴兵,杀我边将,必须予以惩戒,但不可以一部之作歹,而废各部之羁縻,不可以一边之骚扰,而致九边之决裂。如其背约,则当致讨。如其输服,则不穷追。此制驭之大略也。”

听了申时行的话,曾同亨深觉得自己太看轻了对方,他这一番话让令自己在天子面前威信全失。

果真垂帘后的天子道:“申先生所言极是,那不知申先生有什么主张?”

申时行道:“河洮之变,三边总督梅友松失职,臣恳请任命新的三边总督,经略西海。”

天子问道:“申先生,朕上一次问你举荐边材,你说何人可以胜任这三边总督之职?”

闻言曾同亨嘴唇动了动。

申时行出班没有看曾同亨一眼,而是道:“启禀陛下,臣保举戎政尚书郑洛。”

曾同亨闻言顿时气得耳红脖子粗,天子当即道:“申先生,今年五月,顺义王扯力克向朕陈词,欲往西海镇抚起畔者,收其部落。当时就是郑洛上奏让朕允假道甘肃至西海。”

“哪知这扯力克一至西海,火落赤便兴兵造事,方有了今日河洮之变,朝廷还未追究郑洛之过失,怎能大用?”

曾同亨出班道:“不错,陛下河洮之事不是一日两日,臣与言官连连上谏,若是早做应对之策,也不至于有今日河洮之事。”

曾同亨此举就是反击了。

但申时行没有应对,而是次辅许国出班道:“大司马,去年大旱导致诸省受灾,朝廷刚刚缓了口气来。结果国内稍有好转,边事又起,能怎么办?上面的官员说句话容易,但若要决策下面的官员就跑断了腿。这朝廷就如同人一样,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顾了这个又顾那个,事事周全啊。”

曾同亨闻言当即失语,他一名兵部尚书哪里抵得过两名内阁大学士。

申时行道:“许次辅不必再说了,这一切都是臣的过错,还请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