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道:“事功变法之事非一蹴而就,骤然大刀阔斧,必惊动了朝堂上那些大人们。”
“那以中涵的高见应当如何?”袁宗道问道。
方从哲道:“眼下还是应当让天下读书人明白我们的主张。”
“中涵从稚绳手里接过新民报以来,我却看得规劝教化的话语少了很多,但于广告以及媚俗的文字却多了很多。”袁宗道不客气地言道。
方从哲被袁宗道如此讥讽,却是洒然一笑道:“袁兄只看到报纸上写得是什么,却没看到新民报自方某为主编后,从原先六七千份一刊现已至八九千份一刊。”
李廷机点点头道:“托方兄的福,今年翰林院过年,每名同僚都多分得了两斤肉。”
听李廷机这么说,众人都是大笑。
林延潮也不由莞尔,这翰林院以往是穷衙门,故而有穷翰林之说,但有了新民报的贴补,翰林们的福利越来越好。
林延潮孙承宗道:“稚绳你怎么看?”
孙承宗恭敬地放下碗筷答道:“回禀恩师,吾以为做事不在谈过高之理,务必先贴近就俗,办报也是如此,不可贸然以大义临之,先让天下的读书人与百姓能够喜欢,然后我们说话才有人听。”
孙承宗说完,众人不由赞道:“稚绳高见,这办报的事就是我要去就百姓,而不是百姓来就我。”
林延潮也是点点头。
孙承宗继续道:“恩师一直提及事功变法,要顺应民心之所向,大势之所趋。所以以学生想来,变法不是庙堂诸公要百姓如何如何,而是百姓要如何如何,朝廷顺之。譬如隆庆年开海,封贡于俺答都是从于民意而破除旧习,从下而上真正的变法,而不是如王荆川那般以己意立一新法,反让天下从之。”
林延潮点点头,孙承宗不愧是自己得意门生,自己还没说他就已经想到这一步了。
“再说回这新民报,天下人都视为此为恩师的喉舌,以为要再如燕京时报那样重提变法事功,我则不然,百姓喜欢什么我则主张什么,哪怕他人说我媚俗,什么对我们有利我们就作什么,哪怕他们说我们登广告而言利。其实不用刻意教百姓作什么,这已是我们事功变法的主张,行不教之教了,这也是我与中涵当初达成的共识。”
林延潮欣然道:“好,好,这实是我回京以来听到最高兴的事。”
方从哲与孙承宗二人闻言都是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