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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鲤道:“五年之期虽未至,但百姓苦矿税已久,天下已是星火即燃。”

林延潮道:“沈公不信本辅,又何以至此?”

沈鲤闻言默然,正欲起身,但见林延潮道:“沈公,可知天下之变局否?”

沈鲤不为所动,继续要离去。

但见林延潮似自言自语道:“各省天灾人祸连绵不断,西北十年九旱,民怀陈胜吴广之志者比比皆是。而朝中宗室勋戚膨胀,一日增似一日,禄米难支,吏制败坏已极,府库空虚于上,百姓贫饿于下,而奸吏中饱私囊,此局实为大乱之象,我等如之奈何?”

沈鲤闻言驻足。

“三大征已毕,朝廷减催征,而改以通商惠工为考成,官府以不扰民为治。饱受催征及天灾人祸的百姓稍得喘息。因海贸之事,苏杭丝绸,景德瓷器,茶叶等不断输往海外。”

“百姓涌入城中务工商之业,本辅于卫籍,匠籍,商籍,灶籍子弟一视同仁,改作他业,放任自流。商贾着绫罗,小民穿丝绸,市井繁华必往昔更胜数筹。贩织也能读书识字,报纸小说盛行,连小门小户中的子弟,亦以识文断字为荣。连昆曲这样官绅人家的戏班,也风靡至百姓家中。”

“今日为进一步则中兴,退一步则亡国之大变局,本辅欲乘此革除积弊,却有二三子以我别有他图?然吾之所图,不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已。”

沈鲤道:“次辅之独断朝纲可比当年张文忠,岂有不遭非议的道理。更何况于矿税之事唯有公一人可劝动天子,为何公迟迟不言?”

林延潮道:“沈公,你我入阁侍君,职在司密,有所谏言,写在密揭里即可。而公然上谏,传抄六科,诉之天下,使名声归己,陷天子于不义。言不顾行,此乡愿所为。”

沈鲤道:“实是如此。”

林延潮道:“凤由南海至北海,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鸱得腐鼠,却担心凤夺之。名位在沈公心底不过腐鼠而已,本辅早知之。”

“但沈公为国为民,也请多给本辅一些时日。”

沈鲤抚须道:“张文忠公后之辅臣,多令人失望,沈某也不免多虑。其实这池中之鱼,哪得江海之鱼?也罢,你要沈某如何助你一臂之力?”

林延潮拿起手边丈许竹杖,拨了拨池中水道:“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大治之后,必有大兴,而今朝廷人心思定,百姓思安,其难治乎?其能兴乎?如何能至此道?”

沈鲤听懂林延潮意思道:“同心同德,任贤使能,必至中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