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刘,叫我刘哥行了。
那人眯了眯眼,眼神又落到那盒烟上,宁折会意,大方将烟盒塞了过去,那人笑了几声,拍了拍宁折的肩。
宁折进入正题:刘哥跟的是哪位老板这么有本事?刘哥哈哈几声笑,一副看透人心的样子:小伙子,我们这种人,就靠老板们混发达了能提携咱们一把,对不对?所以啊,选对老板很重要,我老板是程旭,程氏集团听过的吧?宁折一脸受教的样子,连连点头:听过听过,基建行业的大佬。
刘哥很受用,吞云吐雾,指点后辈。
宁折又问:你刚说的那个什么物流港的项目,我也听说过,不是说牌照还没招标么,怎么你们就已经到手了?刘哥一脸这就是你不懂事了的神情:一看你就没在这圈里混过,我跟你说,这么大体量的项目,招标那都是走个过场,各家该下的功夫都在水面下,哪能摆到明面上,你以为我那位程老板拿到牌照容易?那可是花了天价代价的!具体多少我不能说,不会低于两个亿吧,就这,也还要等到正式招标会,把过场走完了,牌照才算真正到手。
噢噢,这也太厉害了!宁折发出夸张的感叹。
屋外风凉,一支烟抽完,那人不耐烦再跟宁折说更多,转身回去了。
宁折兀自发了会呆,两个亿?那块牌照的行情真是水涨船高,他想起掮客口中的顾部,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亚联邦建设部部长顾义仁,易觉秋频频去K市,看上去是对那块牌照志在必得,然而顾义仁的胃口他又不肯满足,这世界有靠两袖清风一身傲骨就到手的肥肉?易觉秋是不是做军工做惯了,以为商圈也是依明面规则行事,也太天真了。
他把烟头踩灭到脚下,估摸着易觉秋似乎还不知道牌照要花落别家,跟着又犹豫了下,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告诉他,毕竟这次的消息又是用在易觉秋眼里如此下作的手段得来的。
正要转身回去偏厅,背后传来一声喊叫:姜佑仪!你走了我跟你父亲怎么交代!宁折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浅黄色礼服裙的女生正从偏厅后门偷跑出来,两手提着裙摆,高跟鞋都脱了拎在手上不管不顾地往前奔,一个年轻男孩气急败坏地追在她身后。
宁折看了一眼正要转开头,然而女孩已经一眼看到了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屋外的他,原本狂躁至极的脸瞬间就变了神情,她似难以相信一般骤然停住脚步,一边喘着气一边怔怔盯着宁折的脸,跟着确认了是谁后又露出满面的嘲讽和不加掩饰的猎奇,朝宁折一步步走来,盯着他好一会,用厌憎的口气说:是你啊,宁折。
姜小姐,好久不见。
宁折站得笔直,朝她淡淡打了声招呼。
是啊,好久,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姜佑仪的神色非常复杂。
宁折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到姜佑仪露在夜风中的肩,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冷吗?姜佑仪怔了怔,跟着咬了咬嘴唇:你在干什么?关心我?怕我冷?我死你都不在乎,竟然会在乎我冷不冷?她又笑了:我忘了,这是你惯会的手段,冷不冷,饿不饿,想吃什么,喜欢什么,听起来真温柔啊。
姜佑仪步步逼近,一双眼睛从冷嘲到寒冰:谁都不知道你根本没有心,你是个机器人,宁折,一具行尸走肉也比你有温度。
宁折仍旧沉默着。
姜佑仪背后追出来的男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裙角:跟我回大厅吧佑仪,不然一会姜叔叔又要发火了。
我不在乎!姜佑仪转头冲男孩咆哮,跟着她几近粗暴地推他的肩,把他推到宁折跟前:你看着他!他叫宁折,是宁震慈的儿子,你们俩是一样的,明白吗!男孩满脸疑惑,又很焦急:佑仪!你在说什么?他!姜佑仪指着宁折,对男孩说:一年前,我父亲绞尽脑汁要攀上宁震慈的关系,逼着我去倒追宁家大少爷,我父亲自己极尽谄媚不说,让我也满足宁家提出来的任何要求是我没出息,明明知道都是利益关系,却真的喜欢上他,可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宁折试图打断她:姜小姐,是我不对,说话做事都失了分寸。
哈哈哈哈哈哈!姜佑仪倒退几步,像听到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脸色却带了苍凉:不,你不是不知道分寸,你是太知道了,十七岁!才十七岁就懂得怎么拿捏人心,怎么一刀刺进去让人最痛,我该说你天赋异禀?再提起这些,姜佑仪仍然可以感觉到心似乎被人剖开,还被踩在脚下的痛苦滋味,但她仍旧把事情最不堪的一面狠狠抛了出来:你看出来我喜欢你,便也开始假装关心我,对我好,我以为自己真是幸运得不得了,这个圈子有几个人能跟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怎么这么幸运,被假象冲昏头时根本不知道你对我做的一切都别有用心,我怎么也想不到,宁氏这样规模的企业,竟然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竟然利用一个女人套出姜家的商业机密,我为了让你开心,一次次哄骗我父亲,套出根本不可能外传的消息,还从他办公室、电脑偷出不知道多少机密文件交出去,就为了让你说一句,你好厉害,佑仪,我好喜欢你!宁折闭上眼,姜佑仪说得没错,他就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