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炙不喜欢被人碰,在被顾珠碰到的瞬间便一把抽开自己的手,手抖得不行,立马用另一只手捏着自己颤抖的手,道歉道:“对不住小叔,我、侄儿不喜被人触碰。”

“侄儿也不想出去,不想做任何事,老和尚说了,侄儿只要诚心在此诵经,便能感动上天,老道士也说了,如今侄儿的药吃了三个疗程,还有一个疗程便能痊愈,那药最忌讳去人多的地方,不然药效就不灵了。”

顾珠立马也晓得是自己太激进了,便沉了沉心,一面准备换个思路把这顾炙骗出……啊呸,是劝出来,一面继续问道:“咦,炙哥儿也吃药吗?吃的什么药?老道士开的药?”那是什么鬼?道士的药……顾珠只能想到烧符纸喝香灰水的那种‘药’。

顾炙没有看顾珠的眼睛,平静地说:“是一种丹药,千金难求,这些年父亲为我花了许多银子,说起来,我们家欠国库的银两,或许……大半都是为我花掉的,我……”

顾炙声音越来越小。

顾珠连忙摆手,说:“不不不,你们大房花得比较少,主要是咱们宴请的次数太多了,每次花费巨大,中间又不乏有下人捞油水,家里管事的又不太上心,再加上每年过年更是铺张浪费,怎么能都揽到你自己的身上去?炙哥儿,你这样不好。还有,那劳什子的丹药,你确定吃了有效果?”

顾炙神色平静,眼底明显不是信服,嘴上道:“父母为炙哥儿耗尽心力求来的药,自然是好的,即便是无效,那也是炙哥儿念经的心不诚,所以无效了。”

“……”顾珠觉得吧,这是个挺好的孩子,只是真的可惜了,小时候居然糟了那么大一场劫难,现在弄得似乎对父母有极大的愧疚,活得没有自我,或许根本也是不想活了,但因为父母强烈的希望他活着,便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痛苦的勉强自己,为父母而活。

顾珠还想说些什么,想告诉炙哥儿,这么下去不是跟父母互相折磨,就是会崩溃;又想说不要吃那种药了,说不定会吃死人,可最后却是还没有张口,就听见顾炙开始念经,嘴里嘀嘀咕咕的念经声越来越大,最后抱着脑袋,将头埋在被子里,大声诵经。

顾珠吓了一跳:“炙哥儿?”他轻声细语地歪了歪脑袋,询问,“咋一言不合就背经书了?”

谁想到这会子的顾炙跟方才的顾炙简直判若两人,突然极其凶狠地抬头起来,骂道:“不要说话!滚出去!我、我背到哪里了?我、我要重新开始背,我要重新背,我会好的!我一定会好的,我心很诚。”

顾珠吓得一抖,腿都是软的,想跑都跑不了,求助一般看了看他的铁柱柱。

站在不远处的谢崇风立马上前来一把将顾珠抱起来,让顾珠坐在自己的臂弯上,就将小家伙带了出去。

顾珠心跳地还快得不得了,小脸都埋在谢崇风的颈窝里,半晌才悄悄露出一双怯弱的眼,往远离的黑洞洞的佛堂里看去……

“怎么,明明刚才炙哥儿的屋子里还亮堂堂的,现在从外面看,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顾珠声音软软的,像是自言自语。

外头等着的一众守卫还有打扫素心斋的小厮则眼巴巴瞅着顾珠,顾珠暂时不敢再进去,对小厮说:“我改日再来,没人问,就不要提起我来过,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