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拍得东西的乌先生手里捏着那沾染上他温度的玉质笼子,骨节分明的手渐渐收拢,最后干脆狠狠往地上一砸,月色泛滥着冷光落下来,像是照着什么人本就支离破碎好不容易粘起来,又彻底碎掉的心脏。

乌先生身边的下属见惯了乌先生阴晴不定的样子。

可这些天天竺国哪怕被限制进入大兴也没有如此情绪起伏的乌先生为什么大发雷霆?

下属心慌着,问:“是不是天竺那边出了问题?”

乌先生女人似的阴柔脸蛋面无表情,暗色里,毫无当年投靠天竺国时的虔诚与生死与共。

“没有问题。”的确是没有问题,但他的时间不多了……

乌先生抽了口烟,几乎是吸一口,便神态安详一分,也更有力气去分析现在的情况。

他身为天竺国的国师,能够至今还留在对天竺国人不欢迎的大兴,主要原因便是他的样子是中原人。

他身边的人也大都是得了天竺国好处的中原人,要不然就是在大兴判了死刑的犯人。

这些人都只有在天竺国才能生存。

天竺国给了他们新的身份,不,或者说是他给了这些人新身份,是有条件的,现在……乌先生咳了咳,猛烈的咳嗽,几乎是要将自己的肝肺都吐出来那样,眼睛都要爆掉,这种状态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后,才恢复往日矜贵与优雅,就好像是个冒牌的贵公子,又披上了他的皮。

“匈奴公主不是还在我们手上吗?”乌先生瞳孔黑黑的,涟漪泛起的时候,有着要将全世界拖下水的憎恶,“应该差不多了吧,找靠谱的人,送回去,给那匈奴王庭的残部,找机会再跟他们接触接触。”

“这大兴……想要独善其身怎么可以呢?不可以的……”

于是两个月后,风平浪静了两个月的大兴突然迎来了重磅消息,将正在教小皇帝翻绳儿玩儿的摄政王拍了个劈里啪啦!

——那狗日的天杀的天竺国跟打不死的匈奴当真合起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了他们靠近匈奴那边的城池!并且发话要求他们打开贸易通道。

此时刚刚入春。

窗外嫩嫩的小芽还俏生生地在顾珠眼里冒头,就像这好不容易休养了几个月,似乎稳定下来的大兴,经不得更多的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