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问我,我告诉你们。”
诸葛聪还是那副有点怪异的打扮:脸被脂粉涂得雪白,几乎看不清五官细节,两只眼珠倒是黑亮惊人。
他本就瘦如细柳,再斜斜地从门口探半个身子出来,手里一把羽扇招招……
乍一看挺像精怪故事中的美人蛇,还怪吓人的。
他笑着冲云乘月三人招手,语气很和善,与山门前的嚣张截然不同。
云乘月三人再度面面相觑。
从踏上求学之路开始,她们就不断遇到意外,先是船上风波,再有试炼之地的惊心动魄,接着又在山门前见证了飞鱼卫的嚣张,还被书院大师姐敌视……
现在再来一个,谁知道是不是新的意外?
陆莹和云乘月使了个眼色,当即上前一步,做出急躁不耐的模样,厉声道:“你?你先前在山门前故意挑衅,以为我们看不出来?现在又想耍什么花招?”
她虽然性格刻薄了点,但孤身混迹多年,并不是沉不住气的性格。现在疾言厉色,更多是唱个红脸。
云乘月懂她意思――虽然天知道她们哪儿来的默契,就也咳了一声。
“哎――陆莹,好好说话嘛。”她慢吞吞地说,“说不定别人真是好心好意呢?”
呃,是不是有点阴阳怪气?
不管了,就这样吧。
诸葛聪嘿嘿一笑,款步走出,手里羽扇摇了几摇:“我也不要白帮忙,就收个消息费……新客独享价,白银一百两,如何?”
陆莹的面颊倏然一抽:“一百两?抢钱么?!”
她眼里写满了不能接受。
云乘月大概明白她的感受:从来只有她陆莹骗人钱财,哪有人光明正大从她手里抠钱的?
……不,她不想知道她为什么可以读懂陆莹的表情。
就略出神了这么一会儿,旁边的季双锦就已经拿出绣花锦囊,用两根细白的手指挟出一张崭新的银票。上面写着“壹佰两”三字。
“添福银庄的银票,可以么?”季大小姐非常礼貌地问。
云乘月:……
陆莹:……
诸葛聪都愣了愣,随后笑容满面,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季道友真是爽快人,值得交个朋友啊!”
季双锦抬头挺胸,往两人那头各看一眼,大大的圆眼睛里写满了“夸我吧”的骄傲。
陆莹欲言又止。
云乘月直接传音:[双锦,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乐熹闹翻了,家里万一断了你的经济来源怎么办?]
季双锦一愣,表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还有点惊恐。
云乘月扶额。
她伸手一拦,正好挡住诸葛聪的手臂,不叫他碰到季双锦手里的银票。
诸葛聪手中摇动的羽扇,略略一停。
“云道友……?”
云乘月收起微笑,干脆直接说:“诸葛道友好意,不过是去是留,我们还没决定好。如果不考了,我们何必浪费钱和精力?”
陆莹立即附和:“就是!除非――降降价,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诸葛聪一噘嘴,嘴角的白腻脂粉挤出了几条细细的纹路,像一块斑驳的粉墙。他咕哝说:“一百两而已,你们可真小气,京中多少人奉上千金想和我交个朋友,我还不干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
云乘月似笑非笑:“不若这么说,诸葛道友免了这一百两,将消息告诉我们,和我们交个朋友,焉知不是诸葛道友占了大便宜?”
诸葛聪愣住。
连陆莹和季双锦都有点愣。
其实,如果真要计较……诸葛聪喊的“一百两”,真是给她们个面子。
他来自白玉京,是正儿八经世家出身,哪里看得上区区一百两。之所以喊这价格,多半也是知道云乘月等人不缺钱,才顺口扯个理由。
一百两,对富豪子弟、大人物们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不说季双锦这位世家小姐拿得出,就是陆莹的积蓄也远比这丰厚。她之所以肉痛,只是因为底层出身、孤身挣扎,习惯性使然而已。
至于云乘月,哪怕不算帝陵中的财富,光是她从云家拿的、从司天监拿的,就不知道是一百两的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