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的心里一定是在自责,自责当初为何就那般狠心地将我嫁去了蔡国,她在息国受了不少苦,想必也会明白我在蔡国的时候更是如履薄冰。我知道在她的心里面,我永远都不如我的父亲,她的良人,陈候妫良。
可她却是我在这天地之间的至亲,更是我的唯一。不管她当初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我也都认了,受了,哪怕她不是全心全意地为我着想。
我没有出言相劝,而是缓缓地靠在她怀里撒着娇。她有些回暖的手抚摸着我额间的发丝,虽然十指被布包裹了起来,但是却不抵挡她手指尖传来的温和。
“绥绥可否怨恨娘亲。”她细细地摸着我青丝之中的扇形玉簪问我道。
我扬起头用晶亮地双眸看着她:“娘亲何故问这样的话,绥绥若是心里埋怨娘亲,今日就不会来找娘亲了。”
“你这小丫头,这些时日不见,性子还是与终首山时一般野性难驯。”娘亲被我着突如其来的撒娇逗得笑了起来。
我见了娘亲笑了,心里也松缓了不少。
“娘亲不也是一样,少时我与骨碌在终首山所做的荒唐事,明明娘亲心里都明镜,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我横卧在软凳上,靠着娘亲的腿,继续与她亲近着。
“你既然不生长在宫中,娘亲便不忍拘束你,只要六艺不差,便不算失了公主的身份。”娘亲替我打理着鬓间的碎发。
闻此,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这六艺当中,唯有数,书,礼学的倒还算可以,其他三个,娘亲可没有寻来先生教我。”
其实当初,娘亲是寻来许多先生来教我六艺的,不过大都被我与骨碌顽劣成性,给气走了。
后来,听闻净慧师父说,还是娘亲写了信给以前曾帮助过她的旧臣,寻来了一位有名望的教书先生来终首山来教我礼节与六书。
至于数,是净慧师父教给我的,画,是骨碌教给我的。
我有些自我安慰地想着,虽然我学的不多,但也算师从不同,从而为集大成者。
至于剩下那三艺,若我回到了陈国,自然有的是机会去学。
“绥绥,这白玉簪子你倒是珍惜的紧。”娘亲看着我头上仅有的那只扇形白玉簪子说道。
“当然珍贵的紧,这可是娘亲的宝贝,就算自己丢了,都不能把这个玉簪子丢了。”我撇撇嘴装作与一个玉簪争风吃醋。
娘亲笑了笑,细细地抚摸着玉簪上我从来都看不懂的花纹道:“其实这簪子是你父亲在你出生的时候送给你的,只不过那时你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奶娃娃,你父亲便让我暂时将它收好,将来在你登顶女君之位的时候,再亲手为你戴上。”
我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娘亲,她声音温和,却使我振聋发聩。我的耳边一直在回荡着她方才说的话。
从我出生伊始,父亲就想让我作为陈国储位继承人,将来登顶女君之位?可是为什么他却将我远嫁蔡国,又为何将我弃之山林之中,从来都不顾不问?
“因为娘亲的身世,导致你被宗亲和士族所诟病,卫姬夫人更是死盯着我们母女二人不放,放逐终首山也不过是你父亲的缓兵之计罢了,否则你认为凭赵南子的力量,我们母女在终首山,这些年怎可能会过的安然无恙,包括你远嫁蔡国,也不过是你父亲对卫姬使用的障眼法,你嫁去了蔡国,卫姬便放松了警惕,福金公主才会嫁去息国,卫姬才会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寻找宗族之中的少年做接位的储君,顾及不了其他。”娘亲的 话头头是道,却让我不得不怀疑她所说的话语中的真实情况。
毕竟,娘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她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发人深省的话呢?
“这些话,是父亲说给你听的,还是信北君说给你听的?”我转过头不再看她,嘴角的笑容也渐渐地消失了。
娘亲的脸色微微一红,一直抚摸着我青丝的手指也停了下来,不再贴近我的双鬓。我闭着眼睛没再看她,自然也不知道她是何种表情。
“是信北君传信给我,说你父亲被卫姬软禁,而如今就只有你能以夺嫡身份反回陈国,才能名正言顺地救他出来。”娘亲的声音有些颤抖,可其意却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