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肆的瞳孔紧缩:“若是这样,那便比我所想的要复杂多了。”
“我原本以为,不过是卫姬夫人或是一些宗亲的羽翼,内乱平定了便安,可这样看来,这并不是内乱,而是外患。”
百里肆所说的这些猜测,亦是我最先开始所想的。
毕竟不光是卫姬夫人在陈国仍旧有叛乱的势力维护,还有那些被摊丁法折腾的没了半条命的宗亲贵家,亦是认为我推崇的摊丁法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恨不得将我除之后快,另立新的继承者。
于今日与那些乱敌交手之时,我才觉着我似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陈国不同于蔡国与息国,虽说是连襟之国,亦是见证他们建立或是违反盟约最重要的一方。
可陈国实质上并没有出动的任何军队去帮助或是参与任何一国的对抗,往好了说是洁身自好,往坏了说就是搅混水的。
我早就知道,在楚国踏入息国伊始,便不会放了陈国。
虽然陈国不如息国产息石,不如蔡国产铜矿,富庶更是不及息国和蔡国的一半。
可陈国这十余万的百姓,亦是可以充做楚国奴隶,陈国这方圆百里之地,亦是可以划入楚国的版图。
楚国既然不能放过陈国,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方才,你不是吩咐余陵军抓活的吗?让仲忧亲自审问几个,便可知我的猜测是不是准确的了?”我正过身子,破云而望着陈国的大地。
离开了余陵便不见白雪皑皑,但见地上的细流已冰消瓦解,润物无声。
这大好的山川河流,我绝不让分毫。
“你猜到是我让仲忧调动了余陵军?”百里肆问道。
“相比较昶伯之下,你更信仲忧,他年岁小,因而无论对父亲,还是对陈国始终抱着一颗赤子之心,你将余陵兵符交给他去调配,自然放心。”我噙着笑道。
“至于你为何要让仲忧等到最后一刻才现身救我,不过是用了攻心之计。”我抬起手,轻抚着尚付鸟背后的羽毛道。
“你故意顺着我的计谋而行,以我做饵,引诱乱敌前来刺杀,并使他们认定我们是毫无防备,并无后继援军,这样乱军变回拼死一搏,但凭这次机会,轻易地便能将我置于死地。”
“就在他们即将要得手的时候,你却偏偏在车马中醒了过来,不但振奋了我方的军心,更使乱敌以此生俱,自乱阵脚,你比任何人都明白,功亏一篑时的懊恼,你也比任何人都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时的可怕。”
“所以,你断定,待险象环生且转败为胜之时,隐藏在暗处的龌龊就会暴露在阳光下,朝我发出致命的一击。”
“毕竟,余陵到潼安,他们唯有这一次机会可以杀掉我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平静下来,清空了脑袋之中所有杂事的时候,我才能渐渐想明白百里肆的套路,毕竟他这只老狐狸已经成精了,我这只小狐狸才学会他一点皮毛。
还好当时我没有犯傻带着芊芊冲出去,否则,早被隐藏在枯木之中的罪魁祸首给杀掉了吧。
“好在是公主聪慧,否则我身上的两刀可就白挨了。”百里肆笑了笑。
在我与百里肆谈天后不久,潼安便到了。
潼安位于潼水旁,更在余陵与圣安的中间,是都城到余陵之间最大的一个县。潼安县有六郡,在余陵推行完摊丁法之后,便是这潼安第二了。
不过好在潼安是百里肆的封地,摊丁法近乎是一夜之间就被当地的百姓所接受了。
除了县西郊外的野林子留作冬猎之场,待融冰消解之后,所有的百姓都开起了荒田。
潼安野林子里面的雪,没有余陵野林子里面的雪大。这是我坐在尚付鸟上,降落于西郊野林子旁营地中时,所见到的。
除了树枝上,挂着一些细小如粉状的粉雪,潼安地上的雪已经都滋养了土地。
大营的建造依旧与余陵时的相同,只是巡逻的禁军,见到我与百里肆骑着尚付鸟,从天而降时显得有些意外。
禁军几人进入营帐之中秉明了父亲,等我被尚付鸟那一只善良的鸟首放回地上的时候,父亲与娘亲二人已经出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