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此,拉着我的手臂,将我拖拽了进去。
我吓得哇哇大叫,一边对他拳打脚踢,一边拧着身子不愿往前。
他黑着脸,将我扛了起来,待入了殿内后,将我扔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我被摔得满眼冒星星,手肘和脚踝霎时就青紫了一片。
我坐起身,愤恨地看着他,却见他招来三两宫婢,拿出一副巨大的锦布来。
锦布铺展开来,便是整个楚国的山河图。
金线钩编山峦,银丝钩编河流江海,翠色线织就丛林草野,鸦青色线勾勒城池郡县。在云梦大泽两侧,有一片丹朱色的花海,我站起身仔细望去,却见那花海的颜色并非是丝线织就,而是,一滩血痕。
能完成这样一幅绣画,怕是要十年不止,可雉儿入这楚宫怕是还未到三年,她的眼疾是否因这幅绣画劳累过度所致?
“是你让她绣得这幅山河图?”带着被他摔在地上的愤恨,我怒声质问道。
“蔡国亡,其女俘辗转入宫为奴,孤不想以低贱的女俘来填充孤的后宫,于是吩咐白素将这些女俘送去兵营为女闾。”
“那时她在这群人堆里并不起眼,却壮着胆子求孤,饶了这些女俘,孤觉着可笑就问她,凭什么同孤来讲条件?”
“她郑重许诺,与这些女俘们在三年之内绣出楚国的山河图,交付于孤,作为交换,孤要放她们回家乡。”
“孤压根就不相信这些女俘可以完成山河图,权当是戏耍便答应了她,并将绣画的时间压缩为一年,其实孤更希望她们能为女闾,老老实实地去讨东楚的将士们欢愉。”
“一年过去了,楚国的山河图如约完成了,那些女俘为了绣好这绣画,不惜废寝忘食,夙兴夜寐,画作绣成之时,已然累死了一半,剩下那一半也大都换上了严重的眼疾。”
“孤将她留在了宫内,封她做姜世妇,许诺她余生可安稳地呆在后宫,至于那些还活着的,孤骗了她说已经送她们回家了,其实却让白素将她们全部沉水于云梦泽。”
我知道那些姑娘大概都是尔雅城希绣庄的绣娘,那些我曾见过的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面前这个男人,一个一个地摧残致死。
我抑制不住体内的怒火沸腾,仰起手甩了他一巴掌。
他怔了片刻,随后伸出手捏住了我的喉咙。
“她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却还妄想着与孤讲条件,身为弱者,便只能使劲浑身解数去讨好强者,求着他们庇佑自己。”他双目猩红,眼神狠戾。
“强者之所为强者,是因善待弱者,与恶相抗,从不以欺凌弱者或弱者的攀附,来彰显自己的强大,你这般无视生灵,顶多算只恶鬼,怎配为强者?”我攀上他捏着我脖颈的手,用指甲抠破了他手臂。
他的手臂逐渐变得血肉模糊,却也不肯放我。
“即便是恶鬼,亦是众人惧之,这九州之上,哪个敢于恶鬼抗衡,就算是安阳,怕是也要礼让孤三分。”他甩开手臂,如拂袖一般轻轻一挥,便将我丢去了软榻上。
我吓得浑身僵直,慌张地四处寻着尖锐之物,做以防身。
扫视了一圈,却发现只有软榻矮几上的盛水铜壶还有些重量。
我拿起铜壶掂量一下,觉着可行,便抡起它朝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楚王打了过去。
楚王从容不迫地抬起手,捏住了那铜壶,毫不费力地一扽,将铜壶夺了去。
若不是这次我学了聪明,先放了手,怕是我会随着这铜壶,再次飞甩出去。
他暗吼一声,单手用力将铜壶捏的变了形,随后他发了狂,先是丢了铜壶,再将软榻上的矮几拂袖扫落。
我瑟瑟发抖地蜷在榻内一侧,突然觉着早前在蔡国,蔡叔怀算是对我通情达理许多。
我不敢抬头看他,卑微地哭了起来。
“孤带你去见丹嫔,并在她面前提及姜国之事,并不是属意她,你是孤的救命恩人,你化解了孤的夜梦蛊,便是同姜公主孟曦敌对了。”
“那丹嫔,便是姜公主孟曦的转生。”
“横公鱼噬魂转生,她以为孤不知道?”
“真是可笑,妘缨身旁那横公鱼妖,便是孤年少时与猎鱼人同时捕获,赠予宋仁公的。”
我打从心里害怕他,并不是因为他比我强大,可以随意撕扯着我,攻占于我,羞辱于我。而是他拥有洞察一切的敏锐之智。他所暗晓的秘事,从不道破,如稚子戏耍般地,玩弄着已经踏入他陷阱之中的猎物。
送予她这世上荣华权贵,真情真爱,出其不意地刺出致命一刀,再将真相血淋淋地扒开。
于他圈套里的人,绝无可能再有活路。
绝无。
“现在,有芈炎护着你,孤自然拿你没办法,等她回到翠缥郡去,你便是孤嘴里的肉了。”他撕扯着我的衣裳,不带暴吝之外的任何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