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周女王,显然也才明白过来,晋国同陈国的冤仇,是起于昭明太子推波助澜,才走至今天这样的局面。
可她心中仍旧不悔方才对妫翼或是妘缨那些无礼质问,只是尚且心中腾起一点点对嗣央的怜悯罢了。
“孩子留下,陈国老卿,我送还于你。”昭明太子轻咳过后,幽声道。
他总是能拿捏得住妫翼的弱点,即使是在进行着权利的博弈,却叫旁人看来,是他的深情依旧。
“昭明太子是在与我等谈条件吗?”妘缨道。
“非也,”他素白的手指抹去嘴角的些许血迹,笑道:“在我这里,你们并没有另外的选择。”
“你手里的那人所珍视的一切,皆握在我手中,若他当真出卖旧主求荣,那他所珍视的一切,皆会化为灰烬。”
“你们的威胁对我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所以这选择,并无迂回可谈。”
邴七所珍视的一切,是历卓笙的旧部,或许还有鸑鷟
妫翼虽然看中的是邴七的利用价值,可前有因她而死的历卓笙,她也不能昧着良心去逼迫邴七,为了自己活命而放弃他所珍视的一切。
妫翼缓了一口气,道:“我答应。”
“不过,我也有一条件。”
“阿九未至周岁,惯以身边的人侍候,若要将她长留安阳,必须准许现在侍奉她的乳娘与护卫一同留在她身旁照顾,直至阿九及笄。”
周女王是从二人的对话中得知,月恒的存在。她细细地算了一下时间,乃是与妫翼出走安阳的时间相吻合。
此刻的周女王对妫翼倒也生出几分欢喜来,若当真能凭此事将月恒留在安阳,便也不再担心大周后继无人,如此昭明太子继承国位会更加顺畅。
时过境迁的她,已然忘记了母子分离的痛苦,站在权力的顶端,周遭顺从与恭维,使她短暂地忘记了从前所受苦难的来源,渐渐变得自私。
陈国老卿的放归书在妫翼与妘缨离开王宫后,便送去了驿馆。
而妫翼也信守承诺地将月恒送入了宫中,只不过月恒身边跟着的,除了乳娘,还有百里垣壹与貅离。
拿到了陈国老卿的放归书后,夜雨即刻离开安阳,前往平潭渡。
翌日逐除祭典,一切照旧,只不过陈宋二国的驿馆之中,却近乎没了人迹。
嗣央被周女王封为夏玄圣女,掌天子辅佐令,作为大周干预晋国理正纲常的眼目,祭典过后,便随晋国公返回牧朝。
这是嗣央自行所求,亦是她的祈愿。
妫翼虽然心疼她的遭遇,但路终究是她自己选择的,除了给予她些良策,并无权干涉。
逐除饮宴,妫翼因身染恶疾告假周女王,昭明太子闻讯,派医官侍者数十人,涌入驿馆侍奉。
酉时三刻,朝阳阁饮宴开始,而众目监视之下的陈宋驿馆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手持紾尚阁师尊玉牌,自称是受掌师韩子令,前来拜会陈侯。
驿馆无人敢阻拦,只能将其放入殿中,与陈侯会面。
戌时三刻,夜色渐浓,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