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伤心的事情她都受过。
她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因为一个小孩子吃醋伤心。
虞管家顿时老泪纵横,心底满是颓唐与羞愧。老先生不明白大小姐已经明事理了,不明白大小姐是多么地崇敬他。明明他心底也疼爱大小姐,却因为颜钊,平白挥霍了这份感情。
梁子鸢背对初升的冬阳,走出墓园。
一如当年,小小少女,离开老宅,离开爷爷的庇佑,离开母亲的温暖怀抱。鬓边白发的老人颤巍巍伸出手,眼里充满回忆。
他徒劳地想要留下什么,但是留不住。
……
颜氏的倾倒如风中坠落的巢穴,一落地便碎了满地伤痕,遭群鸟哄抢。大头收归国家充作赔款,部分由李氏接受,不得不说,颜氏的逝去让李家很是得意了一段时日。
梁玉书的意外是多年毒瘤,存在李家人心中。
如今,这颗叫人难捱的东西被拔除了。
如何不高兴?如何不志得意满?
外婆眯着眼睛半躺在长椅上,前边放着一个小火炉。将近午时了,外婆还在晒太阳,她浑身看起懒洋洋的,却有着跟虞管家一样白白的头发。
梁子鸢去给颜回英立碑、送花回来,一路上都没有哭。
到这里,见到外婆,她眼里忽然有了泪意,仿佛积蓄已久。
他们都已经老了。
她忽然很痛恨颜钊,这种情感在她的心中残存盘亘数年,忽然又鲜明深刻起来。痛恨颜钊,痛恨颜钊为什么要这么做——外婆本能安享天年,不用为梁玉书操心至此;颜回英也不至于殚精竭虑到死,他本该是一个英雄。
颜老先生是从军队回来的人,曾立下功勋,上头也是对他大开绿灯。
但是这一切,都被毁了。
英名不再,属于英雄的血脉在颜回英身上已经已经腐朽。
梁子鸢在别墅的铁门外站了一会,她努力扬了扬唇角,才开门进去。开门的声音都没有惊醒外婆,于是梁子鸢轻轻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一只手盖住外婆搭在一旁的手,眼底充斥着无数种情绪。
外婆缓缓睁开了眼睛,摸了摸梁子鸢的头。
她慈爱地笑:“鸢鸢回来了?”
“回来了。”梁子鸢露出一个笑容。
“明天又要去上学了,”外婆神情怜爱地看着梁子鸢,“外婆在家里等你呀,你可要乖乖读书,早点回家。”
梁子鸢埋着脸,任凭眼泪无声地淌下。
她闷声道:“好。”
梁子鸢不知道她下次回来见到外婆,外婆还会不会记得她。阿兹海默症是无法逆转的,事情只能一步一步变坏。他们能做的,仍然只有延缓。
……
铁门外。
沈鸽坐在车里,等待梁子鸢。
他去海省是要参加一个作文比赛,得奖了有优先择校权。没想到梁子鸢发给他一张照片,那张照片隐约露出机场建筑的一角,沈鸽才知道梁子鸢也在这里。
他们两人要自驾回江省,只是为了途经梁外婆家,见一面外婆。时间上差不了多少,只是开车的人累点罢了,但沈鸽并不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