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感觉自己的眼睛被蒙上一层薄膜,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眼前的人。她努力睁开眼睛,但是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睁眼,不停地往她的眼睛里面注入薄膜。
随后,她感觉头顶被扎入一根针,刺痛感刺激了她的大脑。
这一瞬间,眼睛上的薄膜忽然全部被抽走,她缓缓睁开眼睛。
她正躺在地上,旁边围着钱小花、沈西、沈北以及赤脚大夫。
看到叶蓁醒了,钱小花急忙扶起叶蓁,往叶蓁嘴里灌水。叶蓁全身没有力气,嘴巴里的水根本没办法往下咽,只能顺着嘴角往外流。
沈西捉住叶蓁的手,“妈,你别吓我。”
沈北跟着抱住叶蓁的手,“妈,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
叶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忽然间脑子一片空白,然后就跟被抽了魂一样动不了了。
赤脚大夫拉起叶蓁的手把脉,“没事了,缓过来了。她刚才是悲伤过度导致气息冲击五脏六腑,身体受不住这股气息才会晕过去。”
这话没有人能听懂,不过在场的人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听懂。
赤脚大夫又说,“送她回家吧,最近几天好好养着,不能再受刺激了。”
钱小花想要背叶蓁回家,但是她背不动叶蓁,只好拉起叶蓁,喊上沈西和沈北一起搀扶叶蓁回家。
打开门,钱小花送叶蓁到床上。
缓了一段路,叶蓁渐渐缓过来了。躺在床上时她想起沈野、想起沈东,想起沈野前段时间离开时跟她说的话。
那时候沈野的表情非常兴奋,他说他们的工作取得非常大的进展,很快就可以验收了。他说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明年应该能撤离这里。
他说要带她去沙漠骑骆驼,要带她去看夕阳,还说要跟她生一个小闺女。
基地的工作需要保密,沈野从来不会跟她说他在基地的工作是什么,她也从来没问过他他在基地做什么。
叶蓁想了很多,从沈野想到沈东,从沈东想到基地,又从基地想到曾经看过的一篇报道,报道说曾经有一个村庄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了国家的建设,他们是自愿选择消失,在地上生活了整整十
年,直到建设完成了才重新出现。
沈野和沈东会不会像他们一样,是为了国家的建设,演了一出失踪戏?
想到这些,叶蓁眼里涌出泪痕。
她不想哭,心里十分清楚哭解决不了问题。但有时候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眼泪在眼眶翻滚,决了堤似的汹涌往下掉。
叶蓁动了动手指头,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她告诉自己沈野和沈东只是下落不明,也许明天就忽然回来了。
现在家里乱糟糟的,她得振作起来,孩子们需要她,沈老头和钱小花也需要她。
半个小时后,叶蓁拉开被子,脸上恢复往日的淡定,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跳下床,拿起衣服披到身上,打开门往外走。
生活还得继续,她得尽快从悲痛的情绪中走出来。
失踪的五百人中除了沈野和沈东还有长青岛的男人,这些男人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他们出事了,也就意味着天塌了。
长青岛往日的欢声笑语消失,整个岛弥漫着悲痛的气息。
一天后上级领导传来好消息,说是救援部队又找出了四百多个幸存者。叶蓁急忙挤进去打听幸存者名单,其他人也在往前挤。
“以下是今天发现的幸存者名单,分别有长青岛的吴大壮,长青岛的赵树理,长青岛的晁大贵……”
叶蓁的心一点点往下压,心里默念,沈野、沈东,沈野、沈东。
“以及长青岛的沈东,今日发现的幸存者当中有一百人身受重伤,已经送往市区医院治疗,两百人身体无碍,目前在基地接受身体检查,一百二十人受了轻伤,暂时不宜行动,正在基地养伤。”
叶蓁脑子嗡嗡嗡,她听到沈东的名字了,但是沈野呢?没有沈野的名字吗?
沈西拉住叶蓁的手,“妈,大狗子没事,大狗子没事!”
沈北眼眶泛红,“咱爸肯定也会没事。”
“对,三儿子,四儿子,你们大哥回来了!你们爸爸很快也会回来。”
叶蓁继续往前挤,想要打听消息的人太多了,挤了很久才挤到人群中心,“同志,我想打听沈东的消息,沈东他现在在哪?”
男人看一眼手上的名单,“长青岛的沈东吗?”
“是的。”
“他目前
在市区医院接受治疗。”
“谢谢同志。”
打听到沈东的确切消息,叶蓁的心并没有恢复平静,反而更加焦虑起来。在市区医院的幸存者都是重伤患者,沈东的伤得重不重?沈东这会还好吗?
“妈,沈东现在在市区,明天你去学校帮我请几天假,我去市区照顾沈东。”
沈西和沈北迅速跟上叶蓁,“妈,我们也去。”
叶蓁揉了揉两个儿子的脑壳,“你们乖乖在家里等爸爸,咱们得留人等爸爸回来。”
说罢,叶蓁疾步回家收拾东西,简单收拾两件衣服,拿了些钱后疾步往外跑。她直接去巡逻队找二宽,二宽家有牛车。
两天后叶蓁到达医院门口,掀开帘子,叶蓁跳下马车,“谢谢二宽同志,麻烦你了。”
叶蓁满脑子都是沈东,顾不得跟二宽寒暄,迅速转身跑进医院。
她跟护士打听到沈东的情况,得知沈东左腿骨折,刚做完手术,这会在病房休息。
由于重伤幸存者都送来这边,医院床位不足,好些幸存者需要挤在一张床上休息。
叶蓁轻轻打开门,打开门的瞬间看到沈东的脸。
忽然间她的眼泪又下来了,这几天流的眼泪比她上辈子二十几年流的眼泪还要多。
沈东睡着了,左腿吊在床架上,他瘦了很多,小脸露出渐渐的小巴。
叶蓁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床边看沈东的脸。
跟沈东同床的病友看向叶蓁,叶蓁小声解释,“我是他的妈妈。”
病友不说话了,点了点头转过身休息。
叶蓁想要伸手摸一摸沈东的脸,但又怕吵到沈东休息。蹲久了腿部一阵阵发麻,叶蓁撑着床头缓缓站起身。
这时三个女同志跑进病房,他们冲过去抱住右边床铺的病患。年纪最大女同志的先是嚎啕大哭,然后一边哭一边捶打男人的肩膀,“大根!我的大根啊!你吓死娘了你知不知道!”
“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你媳妇,你儿子怎么活啊!”
“你个王八羔子,你个没良心的混蛋玩意!”
年纪较轻的女同志叭叭掉眼泪,抱着男人的手哭得说不出话。
年纪最小的女同志擦干净眼泪说:“哥,你吓死我们了,娘和大嫂都以为你没了。”
“娘
前几天把寿衣都裁好了,想着要给你立衣冠冢。”
“嫂子天天哭,眼睛都要哭瞎了。”
男人任由家里的女人打骂,脸上一直挂着笑意,这是劫后逃生的欢喜。
男人的娘拉起衣服擦眼泪,“上边说基地那边坍塌了,好好的基地怎么说坍塌就坍塌了?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涉及到基地的秘密,男人避而不谈,转移话题说:“娘,我饿了,想吃您做的鸡蛋面。”
男人的娘气得又打男人一巴掌,“只要你好好活着,娘天天给你蛋面。”
沈东发出抽气声,叶蓁急忙转过身去扶起沈东,“大儿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妈妈来了,不舒服告诉妈妈。”
沈东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扑进叶蓁怀里小声抽噎。
叶蓁紧紧抱住他,“没事了,没事了,咱们都好好的没事了。”
沈东哭得嗓子都哑了,“妈,我爸呢,我爸回来了吗?”
叶蓁脸色快速变化,“回来了,他已经在路上了。大儿子,你饿不饿,妈去给你买吃的好不好?”
沈东的肚子适时发出咕咕声,“我想吃牛肉炖番茄。”
“好,妈去给你买。”
叶蓁把行李放下,拿出钱和饭票快步往外走。医院的食堂只有老三样,面条、饺子以及白米饭。
“妈给你买了炖羊肉,还有羊肉饺子,你是想吃饭还是想吃饺子。”
“都想吃。”
“好,咱们两样都吃。”
叶蓁把饺子递给沈东,笑眯眯看沈东直接用嘴巴叼起一个饺子,“好吃吗?”
“好吃。”
沈东在一众重伤患者中算是轻伤患者,不需要继续住院。叶蓁给沈东办理了出院,在市区找相熟的老师找到一辆马车,俩人坐马车回长青岛。
这时沈野还是没有消息。
星期一早上,叶蓁跟钱小花一起出发去学校上课,路上俩人都没有说话。走到学校门口时叶蓁转身抱住钱小花,“妈,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沈野一定没事。”
“妈,我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钱小花明白叶蓁的意思,擦了擦眼角推开叶蓁快步离开。
叶蓁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跟着快步往前走。进了学校她就是老师,作为一个老师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带到课
堂上。
“同学们早上好。”
“老师早上好。”
叶蓁拿出一套卡牌,这是半个月前准备的卡牌,“今天我们来玩一个新游戏,新游戏的名字叫做金字塔攻擂游戏。”
这是根据吃鸡游戏改良的游戏,叶蓁准备了一些属性牌,五行牌金木水火土,易经八卦牌乾坤泽山水火风雷。
一张牌就是一个招式,小朋友们可以运用手中的卡牌对付敌方。
比如说拿到五行牌中的木牌可以克制五行牌中的土牌,五行牌中的水牌可以克制五行牌中的火牌。
而易经八卦中的乾牌代表天,坤牌代表地,乾坤结合可以召唤出大招王炸,大招可以秒掉五行牌中的任意一张牌。
另外易经八卦中的泽和山,风和雷,水和火则是对立牌,这两张牌同时出现时可以抵消对方的一次攻击。
叶蓁跟小朋友们详细介绍各种牌的用途,收起牌,“金字塔攻擂游戏分为红蓝两方,红方有五个金字塔,蓝方也有五个金字塔,红蓝双方只要能把对方的金字塔摧毁就算游戏胜利。以上就有金字塔攻擂游戏的游戏规则,需要老师再解释一遍吗?”
小朋友已经玩惯游戏,听不懂游戏规则不重要,玩两局就能懂了。
他们纷纷摇头,“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玩游戏?”
叶蓁把卡牌放进包里,“这里不适合玩游戏,咱们去北区沙漠玩。同学们,请在两分钟内收拾好你们的东西,咱们在两分钟后出发去北区沙漠。”
小朋友对新游戏非常感兴趣,听到叶蓁的话迅速收拾东西。
“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叶蓁背上斜挎包,“跟上老师,咱们出发去北区沙漠。”
一行人往外走,步行一段时间后到达北区沙漠,“我们到了,同学们,你们累不累?”
“不累。”
叶蓁放下斜挎包,“原地休息五分钟,布朵班长,你上来维持纪律。”
布朵走上前,从叶蓁手上接过小红旗。
叶蓁拿出水壶喝一口水,一阵风吹过扬起风沙,她的脸上、头发上飘过一层风沙。
“五分钟时间到,现在是游戏时间。”
“在游戏开始之前咱们需要分组,同学们,你们想要怎么分组?”
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