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握着梳子,另一手拿起那把乌黑柔润的长发,缓缓梳了起来。

裴沐撑着脸,双目微合,只略略看着面前的镜子。水银镜清晰得很,一切倒影都纤毫毕现;她能看见摄政王身上的皮扣和金属徽章,那是过去大燕皇室颁发给他的奖赏。

她突然笑了一声:“给皇室卖命的狗,还能回过头反咬主人一口,也是怪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以后这狗还会不会再咬别的主人?”

摄政王手里的动作停下了。

他弯下腰,面容出现在镜子里;但他低头垂眸,镜子里只有他一点轮廓:深灰色的细碎额发、优雅的眉骨、高挺的鼻梁。

他正握着她的头发,目光也停在她的头发上。

“陛下,我告诉过你,说谎是没用的。”

他的语气显出一种奇异的克制,又带着一丝古怪的、不合时宜的沙哑笑意:“昨夜……我在你后颈留了吻痕。”

一片寂静。

寂静之中,小皇帝抬了抬眼眸,忽地悠悠叹了口气。她站起来,转过身,而后……

――啪!

摄政王再一次被打得头偏过去,而且这回更狠,红印更深。

“皇叔啊,朕也不想的。”小皇帝轻轻甩了甩手,唏嘘道,“可既然皇叔都当着朕的面发癔症了,朕不打这一巴掌,怕是皇叔就醒不过来了。”

姜月章抬起头,摸了一下脸颊,又揩了一下嘴角。一点红痕出现在雪白的手套指尖――他唇角被打破了。

他眯起眼,审视着小皇帝,眼里终于浮起一丝不确定。

小皇帝气定神闲,指了指门口:“皇叔发病,自去找御医,别给朕染上了。来人,送摄政王去御医馆。”